云凰走后，没几天的时间，景轲就宣布了退位给景御。

而像宗羽这样的，景御的心腹，自然就被景御提拔成了正一品的领侍卫内大臣，随侍左右。

某一天。

景御在处理完政务的时候，蓦地抬眸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宗羽。

“宗羽，你觉得……佛家所说的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究竟哪一样才是最苦？”

宗羽抬眸看了看说着是在问他，实际目光已经穿越了这道宫门，看向更辽远天地的景御，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拱了拱手尊敬回道：“陛下，臣认为，这些都称不得苦……”

从当年第一次见到还是三皇子的陛下时，他就已经从陛下当初看着姑母的眼神中，猜出了陛下的心思。

只是因为他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便将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没有透露。

“哦？怎么说？”

显然，宗羽这种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景御提起了兴趣。

将目光从远处重新聚焦在了宗羽身上。

“臣以为，不得求最苦。”

说着，眉眼微阖，掩去自己眼底的苦楚。

其实他和陛下，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样的心有所爱，一样的不能求。

景御没有继续追问他，而是默默地念着“不得求”三个字。

直到念了约莫有二十多遍以后，突然间嗤笑出声。

笑声中带着明显的酸楚和自嘲。

“是啊，宗羽你说的对啊。人生八苦都称不得苦，不得求才是最苦……”

求不得，至少还有求的资格，求的过程。

纵然最后求之不得，也算是至少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轰轰烈烈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她。

但不得求……

便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了求的资格。

他不是景炎，做不出那些有违伦理纲常之事。

母妃也不是孔月，更不会容许他对她有那种龌龊的心思……

在笑了一阵以后，景御才重新将目光放到了宗羽身上：“朕是真的不得求，宗羽你，可未必……”

宗羽闻言一愣，一时间都顾不得君臣之礼，立马抬眸看向了景御，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讶异。

他不明白景御为什么要这么说。

明明他心中所念的那个人，也是他不能触及，不能玷污的存在。

景御没有说话，而是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之后才召了王德拟了一份圣旨，送往了楚王府和摄政王府。

而自己则是在王德也离开以后，没个正形儿地瘫在御书房的龙椅上。

抬手捂住了自己脸。

而在掌心之下，一滴泪水悄然划过他的颧骨，最后滴落在繁丽的地毯上。

母妃……

他多想，能有那么一天，他不用再唤她母妃，而是堂堂正正地唤一次她的名字，然后对她说出那句已经在他心中潜藏了多年的话。

我喜欢你。

穷极所思，可赴千里。

可是啊……

不可能了啊……

母妃既然不让他去寻她，必然也做好了他若是执意寻她，她便躲着他的准备。

这一生，他也只能靠着那短短几年的回忆度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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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如若今生再相见，哪怕流离百世，迷途千年，也愿。

②：你我相隔千里，共沐月光，是这一生最好的缘分了……

——景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