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这最后一人，楚河才算彻底放心。

用牙咬好左肩的绷带，他换了一件相对干净的防弹衣准备继续上路。

枪声会吸引很多人。

届时又是一轮大部队，甚至有可能形成和刚才一样的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局面。

难就难在楚河手里没有视觉麻痹烟雾弹之类的bug级别道具了，再遇到那种情况就必须硬碰硬。

所以他要快点离开！

楚河找了点用得到的东西放在防弹衣的口袋中，转过头准备离开。

“嘶！”

正扭头，枪战后的耳鸣却再次复发。

轰！

只是一瞬间！

耳边一片嗡鸣，眼前景象模糊了一瞬间。

楚河猝不及防，下意识捂住耳朵蹲了下来。

这耳鸣可以追溯到十五分钟前的一场打斗。

楚河本想悄无声息的解决敌人，奈何对方太警觉，一扭头就发现了楚河。

他对准楚河打算扣动扳机之时，楚河下意识一个箭步冲上去，使出猛虎硬爬山的起手式将对方整条手臂别开，结果导致对方在自己耳边开了枪。

枪声主要是开枪时火药的爆炸声、火药燃烧使枪膛空气膨胀后突然释放的声音以及子弹发射后的音爆，声音最高可达到150分贝。

结合以上，楚河判定是鼓膜受损引发的耳鸣，不会太严重，可以自行恢复，但会有间歇性。

“嗡～嗡～”

耳鸣持续了两三秒便完全停止。

但起身转过头去，他却再次惊了。

面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

一袭白色祭服，脸上皱纹密布，这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年长者，站在距离自己十米远的地方。

“神父？？”

楚河愣住了。

这可不就是一小时前刚刚见过，并且为他祈祷的艾文神父吗？

他愣住了，艾文神父也愣住了。

一片尸堆中，二人面对面而立。

楚河没想到的是，艾文神父竟然还在教堂内，在他推算中艾文神父在做完给楚河的祈祷后应该被五大家族的人带出教堂才对。

此外他更没想到，自己的耳鸣竟然正好盖过了艾文神父的脚步声！

由于耳中还未消散的嗡鸣，楚河并未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啊！”

愣了一秒后，艾文神父惊呼一声。

他迅速从白色祭服中掏出一个黑银相间的东西。

是枪！

一把黑色握把，银色枪壳的手枪！

而且很显然是上了膛并且开着保险，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的。

从他的视角看，楚河此时正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左右手自然下垂，身上穿着黑色防弹衣，右手持有一把上了膛的手枪，浑身都是干涸的鲜血。

好似……好似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魔一般。

不！比恶魔还恐怖！

这堆积成山的尸体，汇及成河的血流，全都是他的杰作！

艾文神父很难相信，这个此前还温文尔雅，被自己做过祈祷，对于自己的信仰非常尊重的年轻人，此时却在这里大开杀戒。

嗡！

楚河看到枪的第一眼，汗毛倒竖！

耳边再次响起一道嗡鸣，不过这声音之后，耳朵总算清净了下来。

“呼…呼…呼…”

场中只剩两道粗重的呼吸声。

楚河不敢动。

他怕自己的动作会惊动艾文神父，届时发生枪支走火的意外……他可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既然如此……

“别开枪艾文神父，是我，楚河，你不认识我了吗？”

楚河开始循循善诱。

他刻意将自己的声音变的温柔，动作尽量轻柔，确保不会有任何动作惊动对方。

“不！别过来！”

艾文神父并未领会对方竭尽全力传达的善意。

楚河自以为温柔的声音，在艾文神父听起来却好似恶魔的低语。

他很害怕。

他握着枪的手在颤抖。

但楚河更害怕。

他害怕神父走火。

“你我都受了无妄之灾，何苦为难对方呢？他们要杀我，我别无选择。”

楚河额头上再次冒出冷汗，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真诚一些。

艾文神父的握枪姿势并不专业。

开枪的一瞬间后坐力会让他的手臂抬起，楚河可以那一瞬间夺枪反杀，不过代价是…一件只有出现致命伤才会触发的隐形防弹衣。

当然，以上是保守方案。

楚河深知眼前这个慈祥和蔼的神父只是被眼前这副血腥的景象吓到了，所以才会出现如此僵持不下的局面。

“神父，您杀了我，无济于事，你的你的心灵会因此饱受煎熬；可不杀我，我可以帮你把这场战火带出这间教堂，带出米南，甚至带出欧洲，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神父，继续侍奉主耶稣。”

楚河使出浑身解数揣摩艾文神父的心思。

一个拥有崇高信仰的神职工作者，楚河觉得这番话应该能打动对方才对。

果不其然，这番话似乎打动了艾文神父。

他紧紧握着枪的手松开了一点，但食指依然停留在扳机上。

“松开吧，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楚河注意到这微动作，顿时心头一喜。

保持这样僵硬的姿势，让楚河肌肉微微发酸，他偷偷活动了一下背部肌肉。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艾文神父看了看旁边的尸体，又看了看血人楚河，呼吸逐渐粗重。

信仰告诉他，所有人都是无辜者，地上的尸体更是如此，楚河这种杀戮成性者应当堕入地狱，像主耶稣那般以德报怨才是正确的。

可理性告诉他，楚河做得对！

他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他。

五大家族那副丑恶的嘴脸神父再清楚不过，自己现在心灵饱受煎熬也全是他们的责任。

他缓缓放下了手枪。

“呼。”

见状，楚河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肌肉和神经迅速放松。

“OK，那我们就当没见过，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我很快就会逃出去，到时候你的教堂就安宁了。”楚河对神父说道。

“嗯……”

艾文神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身着白色祭服好似纯洁的天使，却偏偏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拿来的黑色手枪，这样的搭配太奇怪了。

这个组合让楚河莫名联想起…拿着加特林的如来佛祖，肩扛RPG的元始天尊。

楚河一步步向后退去。

艾文神父始终没有做出回应，持枪的左臂依然下垂。

他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某个圣经里的片段，诵读效果类似于佛教的超度亡魂。

见艾文神父始终没有说话，楚河也渐渐放心下来。

他选了一条路，正打算离开，却再次被叫住。

“等等！”

是艾文神父的声音。

这声音很苍老，无喜无悲。

楚河眼神中闪过一缕精芒。

现在他可是背对艾文神父的，如果对方开枪他连夺枪反杀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

楚河抬起了手里的枪。

“我十分钟在那边看到了大批军队，从这里走，前面的路很绕，虽然浪费时间，但很少有岔路，容易被他们逮个正着。”

艾文神父指了指另一边：“从那边走吧。”

楚河略显僵硬的转过身，发现艾文神父已经把手枪收了起来。

他正蹲着给这些尸体一一合上眼睛，嘴里依旧念着悼词。

白色衣服边缘沾染了尸体上的血迹，他明明看到却不为所动。

不愧是专业人士！

楚河在心中默默说道。

常年居住在教堂里的艾文神父，对这所教堂的地形了如指掌再正常不过。

“多谢！”

楚河没有任何疑问的向反方向走去。

如果艾文神父想害他，刚才就可以一枪打死他。

但对方并没有。

难怪这个平平无奇的老人在瑞仕乃至欧洲的宗教内享有盛誉。

对信仰如此忠诚，又常怀一颗善良和理性的心，有如此作为并不奇怪。

“神父，保重！”

楚河一拱手。

艾文神父点点头。

他依然在为每一具尸体整理仪容，念祷告词，血迹、血腥味以及无时无刻不在的风险并未阻挠他。

最后看了他一眼，楚河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