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嘉文来篮球场看我们打球，这让我非常意外！李明轩也差点惊掉下巴。

最后一局比赛，我们轻松获胜。——上周六和张辉队的黑夜之战发挥作用了。——他们团队的气势再也凝聚不起来，我们赢得非常容易——不费吹灰之力。

因此，最后几分钟，大家打得不太认真。——赢面已定，就等到点吹哨，宣判输赢。

李明轩带球跑到我身旁，给我递眼神，“看谁来了？”

我余光扫去，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体育馆走来。

是夏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近日，她总唉声叹气，这会儿脸上挂着笑容，实属难得。

我接过队友传过来的球，跑到三分线外，跳起投球，得分！

“嘟——”比赛结束！我又赢了！

和队友们一一击掌，我志得意满。

走到夏天身边，我才发现，多了一个人。

赢球的兴奋劲儿忽然就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杨紫悦问夏天要水，夏天转头问常嘉文要水；然后常嘉文从书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夏天，夏天再递给杨紫悦，最后由杨紫悦递给我和李明轩。

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来。一种被入侵的警觉？——常嘉文好像过界了。

杨紫悦并不知道，可能李明轩都没印象了。小时候的常嘉文，是男生中的异类。

儿童时期的他，总是穿得白白净净、喜欢看书、写字、画画，还有唱歌。

他的歌声美妙动听，犹如天籁。——如果你闭上眼睛听，你会以为是一个小女孩儿在唱歌。可如果你亲眼看到常嘉文小时候的样子，你又会觉得声音和人非常相符。

总之，他就是那种深得老师和家长欢心的好孩子。

男孩子们不喜欢他。老师和父母口中的他过于优秀，显得别人满身毛病。不少朋友都被他反衬得一无是处，我也没能幸免于难。

我曾经叫他一起玩儿，可他爱干净、不骂人、把“这不对、那不行”挂在嘴边。朋友们看见他都躲得远远的。

我想，他后来意识到了。

上初中后，他开始变声、发育。没那么像女孩子了。

但他依然深受班上女生欢迎。他开始作为男生、女生之间的润滑剂一般的存在。

他依然不会打篮球。

今天他说要改邪归正？我看，他刚好说反了，他是要改“正”归“邪”。

我热烈欢迎了他的“归队”，至少表面上是。

没成想，他在我面前和夏天咬耳朵，一句耳语，就让夏天展露笑颜。——我嫉妒他。

无意识间，我话中带刺，把心中的不满捎带出来。

常嘉文轻松化解。——我知道，我说不过他。

特别是夏天，也赞同他的话，拿眼神冲我挑衅。——我被激起了胜负欲。

更可气的是，连李明轩也拿我逗乐。真的是欠收拾了！

把李明轩一顿胖揍，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人多真好。不仅吃饭热闹，还可以让我“光明正大”地打量夏天。她坐我对面，与平时上课不同，我终于可以看到她的正脸。

她情绪低落好久了。——月考试卷发下来，被她捏在手里，折了又折，我坐她后边都看不见分数。

我问我爸，能不能搞来月考成绩？

他很快就给我发过来。打开成绩单——

夏天考得不是挺好的？！

可能她家长在学习上对她要求高？也可能她要跟田菲菲比？——我时常看到夏天上课时，往田菲菲那边瞄。课间，夏天会向田菲菲请教问题。

吃完饭，我把她留下来。偷偷给她看了成绩单。——终于找了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她问我要电子版，我乘机跟她谈条件。其实条件是什么，我还没想好。我只是想了个再接近她的借口。我可真聪明！

第二天，夏天迟到了。这是第一次。而且她的眼睛肿了。

她说是熬夜追剧。大家都信了。

但我知道，她在撒谎。——观察她久了之后，我发现，她说谎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动一下脖子，好像衣领磨得脖子不舒服似的。

她是哭得太久，眼睛才会红肿。——八成是因为成绩。

身边的其他人好像并不会因为成绩而伤心痛哭。男生就不说了，他们肯定不会哭。女生里蔡静怡、李子萱、孙梦琪、杨紫悦……她们从未因考不好而流泪。

很快，我也体验到了想要流泪的感觉。

家长会结束，我爸匆匆赶回去工作。我终于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她的家长压根就没来。

于是，我陪她站在校门口等。

终于，她意识到，她的家长真的不会来接她了。“咱们两个可怜虫，没人接。”

她那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好想上手给它抚平。

我按捺住不安的双手，告诉她“惊人”的事实——我的司机在等我了。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傻子”——有人接还不走。

尽管内心早已唾弃自己成千上百遍，但嘴上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我之所以走得晚，是因为我善良，可怜你一个人，哼！

她被我的理由说服了。那一瞬间，我恍若看见，原来压在两个人头顶的“可怜”，忽然转移到她一个人头上去了！

我怎么忍心让她独自一人承受？！

于是，我鼓起勇气，向她提议，“我们去看电影吧？”看电影可以分散注意力。

“不了，”她摇头。我鼓起的勇气立马泄掉。

“电影太无聊了。”她给出的理由，又给我一重打击。

既然如此，就让我发挥自己的特长——打篮球。我不开心的时候，打球是最好的发泄方式。打到筋疲力尽之后，泡个澡，睡一觉，再起来，烦恼就即刻烟消云散！

“我对篮球没兴趣。”她说。

这句话，听到我耳中，就是，她对我没兴趣。

不行，程星宇，拿出你打球不服输的气势！不能认怂！再来！

不如去吃饭？我想了一个好主意。这个总该不会被拒绝吧？上次社团结束，我们就一起吃饭了。

“吃不下。”

简单三个字，却把我打倒。我再也抬不起头。

连续三次，她都拒绝了我。

这代表什么？我不敢承认。

“程星宇——”她居然叫我的名字了。

我重新燃起希望。

也许，刚才的拒绝是我想多了。她只是恰好不喜欢那三件事而已。

那就找一个她最不可能拒绝的事情吧？

学习！我想到了！她还因为成绩这事儿哭了，肯定想好好学习。

于是我提议，一起写作业。去她家里写作业！

“啊？”她表现出为难的样子。——不会又要拒绝我吧？！

“不许拒绝我。”我抢先一步，把给她发成绩单的条件搬出来。真的不要再拒绝我了！

我的眼神变成了恳求。求求你了，夏天。我真的没办法了。太难了！

她低着头，不吭声。看起来，很不乐意。

明明你已经答应我一个条件了，现在为了拒绝我，难道你要反悔吗？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呆着一起吗？

什么都不想和我一起做？看电影、打篮球、吃饭、写作业……

不管我说什么，想邀请你干什么，你都会拒绝，是吗？

我……我很差劲吗？

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明明，你两个月之前还向我告白了。

明明，你两星期前，昏迷中还记挂着我？

是我表现得不好，让你失望了吗？

所以，你也不喜欢我了，对吗？

眼睛酸酸的，我赶紧摸出烟点上。

这样，我就可以大口呼气、吸气了；就没人知道我伤心、想哭了……?

我可真是个聪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