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得从十分钟以前说起。

话说刘常刚在食堂吃完饭，富江就找到他，说是商量些工作上的事情。虽然心里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并没有好感，刘常终究没有多想，叫夏莲自己先回去，与富江来了这个角落。发现四周无人，刘常免不了的也有了些疑心。

富江自信周围没有人了，这才神秘兮兮地问刘常：“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你其实喜欢梁潇潇对吧？”

刘常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作答。富江见他的腼腆，轻笑道：“巧了呢，我喜欢楚离：我可看不惯他俩天天走在一起，要是梁潇潇不出现，楚离就是我的。我也不明白了，你长得又帅，文采又好，脑瓜子也聪明，为什么梁潇潇就是看不见呢？”

“……请你直接一点。”

刘常的脸愈发阴沉。

富江凑近刘常，媚笑起来：“我们俩精诚合作，拆散这桩糊涂婚。你帮我追北条，我就帮你追梁潇潇。”

刘常脖子上青筋暴跳，突然怒吼：“好你个YIN妇，怎敢与我说这等龌龊下流之事！”

富江也不恼：就像她玩弄其他男人那样，若无其事地晃着脑袋。

“别装了，你问问自己，难道你不爱梁潇潇吗？难道，你就不想要楚离离开梁潇潇，直到……永远吗？”

富江每说一截话，便向前走一步，平时表现得很柔弱的她，现在身后仿佛站着一个恶魔，拉足了气势，把刘常逼得步步后退，乃至于跌倒在地。

刘常不敢直视她的双眼，脑袋撇向一旁，颤抖着呢喃：“不……是我的错……那是潇潇自己的选择……”

“吼，你可别再欺骗……”

富江的话戛然而止——她看见楚离和张三竟然就站在前方。

刚刚的话，楚离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不重要了……

昨天晚上与张三说的话，终究是她自己的猜测；今天楚离与张三并肩站在一起，真正成为巨石，把她内心一处薄弱的防线砸的粉碎。

刘常发现异常，转过头去，见到楚离，居然还松了口气，扭过来看着富江，犹如看一个演砸了的小丑。楚离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近乎石化的富江，浑身颤抖，喉咙灼疼。好半天，他终是冷哼一声，转头离开。

富江绝望地闭上眼，咬牙切齿，拳头攥成一团，左太阳穴亦剧烈地跳动起来。

才从小角落出来的夏文正好瞧见这一幕，有点不知所措。直到楚离离开，他才有了方向，小跑向富江，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用日语温柔地询问。

富江猛然睁眼，居然是带着哭腔地咆哮一声，推开夏文，以百米冲刺的的速度跑向楚离：

“北条、この野郎……。待て！待て！（北条，你个王八蛋……给我站住！）”

楚离本想无视她，然而还是下意识地停了一刻——结果就是这一刻，富江给了他一记飞踢，居然把他踹出去一两米米。

富江本人也摔倒在地，不过很快，她又连滚带爬地疾跑至才起身一半的楚离身前，一脚又把他踢翻在地，马上骑在他身上，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朝楚离脑袋砸去。

楚离开始被偷袭，还很懵，不过现在有了状态，躲开了后面几个拳头，并用原力推开了富江。

迟来一步的张三抓住富江，将其死死控制在怀中。然而富江并不作罢，在张三怀里各种挣扎，朝楚离疯狂地挥拳踢腿，嘴里止不住地嘶吼：

“どうして……どうして……あなたは私の美しさを无视してもいい--どうして私の尊厳を踏みにじるのか！…私も马鹿野郎だと知っています…私はあなたが月子のせいで私に怒っていることを知っています…でもあなたはどうしてロボットに私をもてあそぶのですか…あなたはずっと私を妖怪だと言っていますが、実はあなたこそ妖怪ですよね、北条、は？言ってよ、北条……。言ってよ。（为什么……为什么……你无视我的美丽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践踏我的尊严！……我知道我也是个混蛋……我知道你因为月子对我很生气……但你为什么要叫个机器人玩弄我……你一直说我是妖怪，其实你才是妖怪吧，北条，哈？你说啊，北条……你说啊！）

“独りよがりなやつ…あの白髪の女の子はなぜあなたを离れることを选んだのですか。あなたは人を伤つける精だからね！…は、怒っていますか？卑下していますか。あなたは私を焼き杀して--私の尊厳はあなたに何の価値もなく踏みにじられて、生きているのはとっくに面白くありません！（自以为是的家伙……那个白发女孩为什么选择离开你？因为你就是个害人精啊！……哈哈，生气了吗？自卑了吗？那你就烧死我啊——我的尊严已经被你践踏得一文不值，活着早就没意思了！）”

楚离如遭晴天霹雳，哑口无言，与张三面面相觑。从不远处赶来的刘常因为听不懂，只知道楚离快把富江气死了；夏文听得明白，但不知该怎么处理，只好是同样和刘常干瞪眼。

等富江差不多平静下来，楚离才黑着脸，语气低沉：“张三，放开她吧……”

张三领命松手。恢复自由身的富江回头瞪了张三一眼，捋捋凌乱的长发，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冷笑，啐了楚离一口唾沫，便又离开。

现在，是楚离僵在原地。

夏文不好问楚离到底是怎么回事，轻轻拉了拉刘常与张三的衣袖，示意他们赶紧闪人。

刘常走了，张三还在。

“抱歉，长官，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别说了，我也有责任。”

楚离仰望天空，长长叹息，苦笑起来。

“真是没想到呢……一直以来被我鄙视的人，今天居然还反过来鄙视我了……而且鄙视得还挺有道理的。——是啊，她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妖怪，可她也有尊严啊……那天王晓雨跟我说过，潇潇是整个珉州地区风评最好的妖魔，因为她尊重敌人……我想，要是她知道我这么干了，肯定很生气吧。”

“长官，您不用苛责自己。实验总是有风险的。”

楚离回头，别有深意地看向张三。

“三儿啊，你如果想把人与妖研究透，首先就别只把他们看成一堆会行走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