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冷深重的怨念穿透肌理，侵入骨髓，让人不寒而栗。

陆予珩的视线扫过温欣指尖，落在墙上的鬼面傀上，嘴唇瞬时紧绷成一条冷峭的直线。

汪城刚靠过去一点，“我艹！好浓的血腥味，是不是比刚才还浓了？”

卓琳一直没等到温欣的回答，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电话那头，可以清晰地听到高文羽的咳嗽声，然后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温欣？”卓琳的声音中透出不安和被竭力按耐的颤栗，“到底怎么了？”

“她住哪间？”

温欣咽了口口水，嗓音滞涩暗哑。

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冲向楼梯井。

出租车上，卓琳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抓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惨白，“她，她和高文羽、丁骁住一个套间……”

高文羽立马反应过来，“1523！”

卓琳，“1523！……停车！快停车！”

叽——！

电话里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

温欣将手机塞进口袋，三个人在走廊里飞奔起来。

冲进楼梯井的前一秒，温欣突然脚步一顿，正准备散开神识探查厉鬼的位置，身后已经传来陆予珩低沉的嗓音，“它不在附近。”

于是，三个人便片刻不停，在幽暗的楼梯井内往上冲。

哐——

冲到十五楼，温欣推开门，看了眼墙上的房间号，转身直奔走廊左侧。

“温欣！”陆予珩突然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但她纤长的背影转眼就被黑暗吞噬。

幽长的走廊仿佛深不可测的深渊，散发着阴沉到近乎凝固的寒冷气息，令人窒息。

陆予珩叮嘱汪城留在原地，自己追了上去，突然，前方的温欣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走廊深处，漆黑深邃的眸底，一抹血红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厉鬼席卷着浓重血色逃离，竟是学聪明了，不再和她面对面硬碰。

与此同时，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如同无数吐露着信子的毒蛇，渗透进空气，一点点缠绕到他们的身上。

温欣慢慢转动脖子，看向右边。

1523房间的门半敞着，缝隙中露出的斑驳墙皮上，到处是喷溅的血迹。

一个年轻的女孩倒在门口，他们只能看到她单薄纤瘦的背部和后颈，以及两条交叠的小腿，脚尖向外，无力地耷拉着。大片氤开的血液沿着门缝向外流淌，浸透地毯，眨眼就蔓延到了走廊里。

温欣默默地闭了闭双眼。

还是晚了一步。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卓琳便失去了三名队员。

匆匆赶回酒店，她在十五楼看到了林贝的尸体，此刻坐在温欣房间的地上，手掌按着额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丁骁留在医院照看高文羽和惟妙，刚才来了电话，医生说高文羽和惟妙至少得在医院待半个月。

赵晴晴已经醒了，抱着膝盖缩在床头，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

第一天就死了这么多人，任谁心里都不太好受。

房间内的气压不断下沉，压得人心头烦闷。

温欣仰头倒在椅子上，右手掌心又开始流血，鲜血顺着葱白的指尖滴落，乍一看格外刺眼。

陆予珩正在替她清理伤口。

半饷，温欣把头支棱起来，看向卓琳，“就这样？没别的了？”

卓琳深吸一口气，“嗯，我今天早上和他们都确认过了，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她俩很聪明，只是简单地陈述发生过的事实，半个字不提案件调查。

这种在违规和不违规之间来回横跳的擦边球行为，气得系统张牙舞爪，不停在温欣耳边哔哔。

温欣都快被烦死了，“我又没有向她透露案件调查进展！大家同事一场，问问她今天早上干嘛了，这都能算违规？”

系统整个就很抓狂，［狡辩，这就是狡辩！］

但又觉得无力反驳，大概是羞愤难当，开始不停在她脑袋里放警告音，咦哦咦哦的，吵得人脑壳抽疼。

温欣，“……”

幼稚。

直接开了静音。

系统，［……！！！］

翅膀硬了是不是！！！

呼——

终于清静了。

温欣得逞地靠回到椅背上，继续琢磨厉鬼的事。

刚才卓琳也说，那只厉鬼在动手前，伴随着一声幽冷的叹息，问了他们同样的话。

——“你们看到他了，是不是？”

真的好奇怪哦。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赵晴晴：他们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她下意识地想要举起右手去托下巴，结果牵扯到伤口，顿时疼得吱哇乱叫。

幸好陆予珩及时松手，不然肯定更疼。

面无表情地等她叫完，这男人拉过她的手腕，低头继续打蝴蝶结，一张扑克脸就仿佛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温欣，“……”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在关心队友，他只是单纯地喜欢打蝴蝶结！

哼！

温欣抽抽通红的小鼻子，胳膊一动，蝴蝶结歪了。

“......”

陆予珩定定地看她一眼。

温欣，“……QAQ”

哇！这人怎么辣么凶！

另一边，赵晴晴发现卓琳身上的伤还没处理，朝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摆了摆。

卓琳游魂一样的看过去。

“这些伤口虽然不深，但也要消毒吧，万一感染就麻烦了。”

卓琳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默默站了起来。

他们组现在就剩下自己和丁骁了，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从急救箱里拿了药，赵晴晴陪着她，到浴室里清洗伤口。

浴室陈旧的镜子上，笼着一层灰尘，显得人脸都雾蒙蒙的。

赵晴晴拿着毛巾，仔细帮卓琳擦拭后背上的血迹，见镜子里的她一副愁云惨淡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卓琳注意到她纠结的表情，扯扯嘴角，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

赵晴晴却忽然想起什么，透过镜子朝她甜甜一笑，“对了，谢谢你啊，刚才还找人过来确认我的安全。”

话音刚落，卓琳脸上的笑，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拧起了眉头，“……什么？”

赵晴晴被她的反应弄糊涂了，“嗯？不是你们组的吗？”

卓琳立刻转身，打开了浴室门。

紧绷急促的声音从浴室传出去，带着嗡嗡的湿冷回音，“我们组现在除了我都在医院，林贝出事前，一个下午我都没有见过她。”

外头，温欣正撑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陆予珩打蝴蝶结——修长的手指捻着纱布两端缓缓拉开，一只完美的蝴蝶跃然掌心——听到声音，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站起来走了过去。

温欣，“怎么了？”

赵晴晴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脸色发白地站在浴室里，惊恐地看着卓琳，“刚才有一个女的来敲门问我情况，她，她不是你们组的吗？”

卓琳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赵晴晴已经快哭了，“可是今天早上，我看到她和你们在一起的啊，她还和我们打招呼了。”

“小雨也看到……”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半张着嘴，瞳孔紧缩。

温欣已经猜出了她们在说什么，心脏开始剧烈地撞击胸口。

难道厉鬼所指的那个“他”，是一个女人？

听她这样一说，卓琳猛地瞠大双目，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声音因恐惧都变了，“她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吗？”

她焦急地看向温欣，“我以为她是你这组的啊。”

说完，急于求证似的，将视线一一扫过屋子里的人，然后捂住嘴，瞳孔剧震。

每组固定五人，温欣这组三女二男，现在死了一个方小雨，只剩下四个人，已经全在这间房间里了。

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站在原地，只觉得后背透凉。

砰——

片刻过后，赵晴晴虚弱地靠到浴室门上，近乎崩溃地滑坐在地，一丝带着哭腔的声音溢出唇角。

“那她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