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扭头，面露疑惑，“你们吸血鬼不是无法吸引恶魔的吗？”

“这得建立在我们不主动招惹恶魔的基础上。”玛丽安娜鄙夷地扫了里森一眼，这才继续解释道。

“不主动招惹恶魔，恶魔就会当我们是空气一般，但招惹了恶魔，它们就会注意到我们，还有可能将我们当作……当作同类来攻击。”

听到玛丽安娜口中说出了“同类”二字，亚瑟心中暗惊。

这女人不是天天自命不凡吗？怎么这会儿还将自己比作了恶魔的同类？

暂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因为亚瑟看到，一只双角火恶魔已经对着里森呲牙咆哮了，大有下一秒就酝酿烈焰吐息的节奏。

听着蕾贝卡声嘶力竭的喊叫，他不敢再耽搁，立即让凯尔等人披甲执锐，冲出去将里森给拖回来。

里森奋力反抗，但最终还是敌不过这么骑士的围攻，被缴了械，反扣着押回了魔印桩。

回到魔印栅栏之后，里森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他仰天大吼，一遍又一遍地大吼。

蕾贝卡无助地站在她的身边，双眼通红，却又不敢去安抚此刻癫狂的父亲。

守夜人们都哀穆地看着这一幕，特别是原卢塞恩堡的人，他们大部分眼里都啜满了泪水。

他们同样不敢去拉此刻的里森。

亚瑟忽然看到蕾贝卡的身边多了一道身影。

正是前来安慰蕾贝卡的梅丽。

齐格林暂时不在，亚瑟便让梅丽多些陪伴蕾贝卡。女孩也说不用他吩咐，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这会儿，她便搂着蕾贝卡的肩膀，轻轻地将对方揽在了怀里。

亚瑟和她对了对眼神，赞赏地点了点头。

里森还在那里声嘶力竭地质问苍天，仿佛不将嗓子吼破势不罢休那般。

亚瑟也快看不下去了，他缓步走上前去。

在里森再度质问了一句之后，他开口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可以解答你！”

“你是里森·卢塞恩！你是一个人类，一个骑士！”

“血眷之力并非一种邪恶的力量，全看你怎么看待和使用它！用来为非作歹，你就是吸血鬼，用来杀恶魔，帮助人类，你就是血眷骑士。”

“你恨玛丽安娜可以，但是我不允许你伤她的性命，个中厉害，我先前已经给你挑明了。”

亚瑟顿了顿，随后缓缓转动了一圈，扫过周围所有原卢塞恩堡人的脸庞。

“我希望你们记住！”他忽然朗声道。

“你们的最终敌人，是恶魔！血裔并非你们的敌人，他们只是一群受到错误之人蛊惑的可怜家伙。

我没有要求你们原谅他们，我只是让你们深埋自己的仇恨，为了更伟大的事业，为了全人类的解放！”

“血裔的力量得到合理运用的话，这将是我们对抗恶魔的强大力量。”

亚瑟神情一拉，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我今天在这里说最后一次，玛丽安娜的命，只有我能取！这是救世之神的神谕！”

“你们若是还有人心怀不甘的话，我欢迎你们独立出去，重新建造新的聚集地！”

为了彻底打消这群人对玛丽安娜的杀心，亚瑟不惜将神谕都给搬了出来。

亚瑟话音落下，本就寂静的人群变得更加死寂。

只有里森猛然回过了神来。

他四下张望，目光在卢塞恩堡之人的脸色划过。

重新建立聚集地，对他来说，更加痛苦。

他怨恨地扫了躲藏在亚瑟身后的玛丽安娜一眼。

他已经是个失败的庇护者了，又怎么敢再拿大家的性命来维护自己的尊严呢？

大家在这个诺丁镇生活富足，比之卢塞恩之时还要富足，每天都忙碌而充实，里森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幸福。

逝者已逝，自己确实不该再揪着曾经的灾难来勾起生人的悲伤。

里森·卢塞恩，在此刻，颓然地垂下了脑袋。

“谨遵救世之神的旨谕。”

他咬牙，哽咽道。

蕾贝卡这时才将父亲给搀扶了起来，守夜人们目送着里森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这才转身看向亚瑟。

他们不知道今晚的狩猎，还要不要进行。

虽然亚瑟说处了那么一番狠话，但是卢塞恩堡的人也没有对他升起怨恨之心。

这就是教廷的力量了。

他们都皈依了救世之神，真心皈依那种，没有人敢质疑神谕，更没有人敢忤逆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逝者已逝，是时候朝前看了。

亚瑟大人能控制住玛丽安娜那个吸血鬼，让她为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出力，对方也算是在赎罪了。

察觉到男人们询问的目光，亚瑟高声宣判道。

“狩猎！开始！”

……

“话说，既然你们不招惹恶魔，恶魔就会忽视你们的话，你们不是可以随便攻破任何一座大城吗？”

男人们都开始狩猎后，亚瑟回想起刚才和玛丽安娜的谈话，便好奇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们晚上的时候，随便破坏城墙上的魔印，它不就破了吗？”

“主人，我们只能被低阶的恶魔所忽略，高阶恶魔还是会察觉出我们的不同，从而攻击我们。”玛丽安娜急忙解释道。

“那这样一来，你们不是不敢靠近自由城邦？”

“是的，但是我们的爵位越高，高阶的恶魔就越难察觉我们。

能被自由城邦外的大部分恶魔忽略的，至少需要侯爵的实力。而被全部恶魔忽略的，则至少需要公爵的实力。

血裔目前只有弗拉德大公一位公爵，侯爵战力也是十分稀少的。”

玛丽安娜解释地很详细，没有丝毫藏拙的意思。

亚瑟三番五次为她的性命作争取，特别是刚才那场霸道而震慑人心的演讲，真的是触动了玛丽安娜冷酷的内心。

虽然那个男人保下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利用自己，但玛丽安娜就是受用啊！

这些天的相处，她也发现了，对方之前残暴虐待她的形象，只不过是这个男人极度少有的时刻罢了。

若是换作弗拉德大公站在亚瑟的力场上，为了自己的事业和利益，一定会抛弃她的。

或者是在压榨完所有有用信息之后，将她交出去以泄众怒。

玛丽安娜知道，弗拉德大公一定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在他的眼里，所有人，都是他实现覆灭人类的棋子。他可能不会容忍有人杀他的后裔，但绝对不会为被杀的后裔辩解。

“那你们白天去破坏城池不就行了嘛？白天没有恶魔！”亚瑟的嗓音，将玛丽安娜从实身中扯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白天，我们的力量会被削弱。而且，每座大型自由城邦，都是有元素骑士坐镇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我们出现在城池附近，元素骑士就能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削弱？被元素骑士察觉？”亚瑟的头忽然大了起来。

此前可没有听玛丽安娜提过此种说法。

“对的，这也是我们不去劫……破坏自由城邦的原因，若非有此限制，全世界的自由城邦，早就插满了我们的眼线。”

这是玛丽安娜一直保守着的秘密，亚瑟刚才的举动，感动了她，三思之后，她才终于说了出来。

亚瑟立即找来杰施恩，问他能不能察觉到玛丽安娜的存在。

老人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

遣退了杰施恩之后，亚瑟问道：“你知道元素骑士为什么能察觉到你们嘛？”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是伺候大公入宴的时候，隐约听他和其他侯爵交谈时提到过。

说是和什么领域有关，被发现的几率也和血裔的实力有关，其余的我就真的不清楚了。”

玛丽安娜沉吟了片刻，还是继续说道：“事实上，我们的各种弱点和我们的实力息息相关，实力越强，各种削弱就会越低，也越难被恶魔和元素骑士发现。

以我子爵的实力，白天能保存晚上百分之六十的实力，每升一个爵位，比例加十，弗拉德大公大人，则应该是百分之九十。”

亚瑟一直认真地盯着玛丽安娜那微红的瞳孔，希望能在其中找出一丝欺骗来。

但是没有，对方内心反馈给他的信息，也没有说谎时的波动。

既然她都将这些弱点提了出来，没必要最后还遮遮掩掩的，这样看来，想必是真的不知道会被元素骑士发现的缘由。

白天战力会削弱，能被元素骑士所发现，这可是重大的弱点啊！

比技能是什么之类可有用多了。

他就说嘛，吸血鬼的实力一定有什么限制的，不然又不怕黑夜，又能在白天生存，那还不逆天了！

但是领域，领域又是什么？

亚瑟想起科奇去音乐之城的时候，在海上听到的那些消息。

比如元素骑士有人兽合一的境界，那现在的领域也是一个境界吗？是在人兽合一之前，还是之后的？

亚瑟发现自己对骑士的修炼体系还是知道得太少了。

现在空有两个元素骑士，却只能让他们在攻击的时候带点元素之力来增强攻击力。

亚瑟一直觉得，元素骑士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附着元素之力在攻击上，这看起来就简直是大材小用。

但目前，没有任何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他只能寄希望于鸠尾花城之行能了解到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