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枉为人父。

这是颜樾与裴君烨心中的想法。

连王月灵韵听了也气愤不已，王月道：“这样的父亲真是畜生！”

灵韵也跟着道：“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原来的姻缘拆散，送给一个这样的渣滓，就凭他还想升官发财？给他吃屎都嫌浪费！”

话虽骂的没错，可这终归不是一个姑娘家的口语，王月皱眉看她。

灵韵自知在裴君烨面前失仪，赶紧噤言不敢再发表言论了。

沉默片刻，颜樾问：“周司正的人已经查到了吗？”

钟玉研被周薛带上船，这个不止死去的几个公子，以及御史家噤言的公子知道，那船上的小厮花娘们也是亲眼看到了的，必然会被查出来，只是早几日晚几日的事，不过眼下是元节庆典之时，周司正的人应该没那么顺利快速查到，只要她赶在前头，就能将钟母不费力地救出来。

“还没有。”裴君烨显然也想到了，摇摇头，“不过也快了，今日是元节，他被留在宫里了，我也是寻了由头强行出来的，就是想趁着这个空档抢在前面去。”

“那好，”颜樾立即起身，“我去将披风拿上，咱们这就走。”

裴君烨看着她：“不行，外头雪厚路滑，你不能去。”

“除非你想明抢，”颜樾没有反驳，但是也没有顺从，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无比的坚定，“钟母是妇人，身子又不好，我会比你们更好沟通，比你们强行带走更加安全稳妥些。”

“更何况我答应了钟玉研。”她的话十分坚定，不容许半点拒绝。

裴君烨眼神却起了些微的变化，他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那时候也是这样坚定地对他说：“你回去，我定有办法护周全。”

裴君烨无奈道：“也好。”随即走出门，“我出去等你，准备好就出来。”

颜樾点头，进了内暖阁。

他正要迈步出门槛，却听内暖阁掀开的帘子缝隙里传出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紫玉姐姐，我方才听了两句，你是不是要出去......”

帘子落下，其余的话都没在了屋子内。

裴君烨出门的步子却戛然停止。

他身子僵硬，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紫玉？哪个紫玉？

回想起她屋子里的两个丫鬟好像没有一个叫紫玉的，他困惑又紧张，难不成她叫紫玉？可不对呀，她不是姓颜名樾吗？难不成是小名？

带着这些疑问，裴君烨迈出了门，走到大门外头，颜樾一行也跟着出来。

除了王月，她身后还跟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年岁比她还小，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一二岁，此时正半遮半掩地偷看他。

尾随出来的面露担忧的梅守妄与气鼓鼓的灵韵，颜樾上车前招呼道：“灵韵要好好照顾梅大哥，别小气了，等我回来给你带东西。”

言罢上车，车夫驾马前行，马车缓缓摇动起来。

颜樾终究是担心，她摇了摇手：“姑娘一定早点回来！”

颜樾没有回复，倒是莲雾新奇地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冲着远远抛在后头的梅守妄与灵韵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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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盐城，出了盛京往东走，挨着桐都，就是盐城了。

可这个盐城又有些独特性，因为数年前这里还并非叫盐城，而是有一户姓李的先祖发掘出大量的盐，举国震惊，全国上下的食盐几乎全由这里采集散出，自此以后，改名为盐城。

由于盐是百味之首，没有盐一道菜也没有吃的必要，更是上至皇宫贵族，下至黎明百姓，每日都必不可少的一道厨房用料。

李家一时间赚的盆满钵满，一片花团锦簇，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皇商盛家财产也未必比得上当时的李家。

然而富贵来的太猛，人被抛的太高，总有摔跟头的时候。

李家家族的一位公子，文武双全、才学过人，人又生的仪表堂堂，很是得家族的支持，甚至一路下场到盛京考取了举人，看起来大有在朝堂一展拳脚的意思。

按道理说沿着这个路子走下去，李公子必定会大有成就，替本就富贵的李家更添上入仕族孙的光亮事迹，可坏就坏在公主出游时看上了他。

按照本朝的例法，公主所尚的驸马，即使皇亲，未免亲缘身份干预朝政，引起不必要的祸端，驸马是不可以入朝为仕的。

旁人若是落到这份荣誉，必定是欢喜至极的。但李家一无须富贵，二不求地位，三更是安安分分地做生意从不触及犯法，更何况那李公子还是有婚约之人——这可愁坏了李家。

皇权不敢违背，自小的婚约承诺更得遵守，于是李家冒险让与李公子肖像的弟弟去做那驸马，至于李公子仕途也不求了，即刻与那婚约的小姐成婚，以求躲过祸事。

原以为公主当时站得远，也分不清心上人的真伪，于是就此蒙混过去，可谁知公主当夜就分辨出了，一气之下回了盛京，皇帝心疼女儿，当即下令以违抗圣意、企图蒙混欺瞒的罪名将李家的老小全都下了大狱。

自然，李家也顺理成章被抄了家。

那李家父母没等裁决下来就病死了，公主怀念心上人，但又不忍面对他，又不愿意他就此死去，于是祈求皇帝网开一面放过了他们一家。

这事很是被议论许久，众人都猜测是皇帝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李家泼天的财富，试问哪个看到李家的富有不眼红的？皇帝也缺钱，怎么会不想法子去据为己有呢？

但猜测就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众人也只敢在茶余饭后小声议论罢了。

只可惜那李家公子，带着叔伯弟弟回了盐城李家，一夜之间李家的富贵顷刻消散成云烟，只留了一间空荡荡的祖宅。

这位公子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只有颜樾清楚，他是躲进了深山里，反思自己的同时，学了深谷老人的一手医术。

后来经国公夫人的引荐，去了盛京，成了她与裴君烨的师傅。

此次去盐城颜樾不仅仅是为了钟母，更加想要的是打听师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