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锦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5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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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天理报应
呛鼻的窒息感纷涌而来,周薛入水还未沉底,就已经被逼着睁开了眼。
腊月的河水冰冷无比,仿佛有冰贴在他的脸上,身上,更要命的是,不停往他鼻子口腔里涌进去的水。
他不会凫水。
本能让他闭着眼睛往上扑腾浮游,眼看见外头的光越来越强,他脚下忽然一紧,脚腕似乎是被一只无形的铁手紧紧抓住,不但让他动弹不得无法往上浮去,反而更加往深处拖去——
即便是会凫水的人在此时也是受不住了,更何况不会凫水的他。
周薛心头从未如此恐慌过,他从来都是稳操胜券的那个人,这般无依无助还是头一回,却是关乎性命的时候。
他一着急慌乱,赶紧用另一只松快的脚向不明的那东西踢去,然而在水里,这样的动作威力微乎其微。
他这一动弹,更加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两只手向着河面使劲扑腾抓了抓,身子却再也没有力气,渐渐软了下去,慢慢沉入了河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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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樾二人湿漉漉地爬上船,王月赶紧搀扶二人上来。
不过片刻后,船后‘哗啦’一声尤为响亮,守着二人换衣服的王月抬眼一瞧,是何勺回来了。
颜樾脸上的东西也被水渍给弄得湿透了,用帕子一抹脸就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
也换回了原本的衣裙。
那姑娘则留在舱内。
见何勺回来,颜樾目光明亮,问:“如何?”
何勺露齿‘嘿嘿’一笑:“妥了。”
颜樾也毫不顾忌地露齿一笑,笑容明媚不可方物,不施粉黛的面上,衬着湿漉漉的黑发,有种难以言说的美丽。
她想了想低声道:“你与她自然是不能再待在盛京了,何师傅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去南阳寻我的弟弟颜盛,他会给你们好的藏身之所。”
何勺本就是浮萍漂泊,有一日过一日的人,今日遇见了颜樾被激起尘封已久的军人心,眼下也清楚这情形那周父要查起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哪里还会推三阻四,爽快点头抱拳:“姑娘大义为民除害,我一个男人又害怕什么?只是姑娘愿意交托我,我倒是怕辜负了姑娘一番信任。”
颜樾摇摇头,比起赵询周薛等认识许久之人,她更愿意信任如何勺这样耿直坚韧的人。
哪怕他们今夜才认识。
可是他们已经一起做过坏事了不是吗?
何勺换回常服,撑着竹篙越过看热闹的层层船只,慢慢靠近了对岸不起眼的桥头。
上岸离开之前,颜樾回首去看河面上犹在燃烧的画舫,以及河面上密密麻麻救援搜寻的人,交映成一道奇异的场面。
前世她因为周薛跳湖自尽,这一世她让他也溺死在河水里。
因果报应,天理循环,果然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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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的队伍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颜樾并没有着急离开,她驻足在原处观望了片刻,见到京兆尹章越槐带头走在最前头,而周薛的父亲,刑部司正大人急匆匆地与之并头往前冲过去,
陆陆续续有官差队伍赶到,章越槐立即派带头的下属封锁了整个河畔,下水救援的仆从也开始零散往上走,直到有个公子被救起来,不停地躺在岸上呛水,开始有负责下水查探的官差将水中的仆从呵斥上岸。
颜樾看到周司正急匆匆拨开人群上前查看那被就起来的人,谁知却失望无比。
他怒吼一声:“找,快找!”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天色渐渐有微亮,冬日的晨时带着浓浓的雾气,河面上也不例外,水面的奴仆被冻得四肢僵冷,不敢多过拼命,赶紧上岸,任由官差有秩序地下水探查。
河面上升起薄薄的雾气,使救援的动作更加缓慢。
接连有潜水下去寻的官差浮上来换气。
王月小心上前:“姑娘,咱们该走了。”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颜樾收回目光,几人走到昨夜停下的巷子里,车夫老弥正盖着厚外套躺在车上睡觉。
见到颜樾回来,他露出和善的笑容,见到她身后还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昨夜找的船夫,另一个穿着粗布衣,头发湿透着,埋着头不看人。
颜樾没有打算要向他解释,直截了当道:“咱们回去。”
老弥心头疑惑,却也不敢多问,连忙‘嗳’了两声,将脚凳搬下来供他们上车使。
“你叫什么名字?”王月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那女子怯怯地看着她们俩,好半天才道:“我姓钟,名玉研。”
颜樾看了她一眼,“盛京你们肯定是没有办法待下去,我会给你们拿路费,你们换身衣裳尽快出发,我会写信告知弟弟你们的身份,他会好好安置你和何师傅。”
颜樾细想一番,将心中的安排说了出来。
“我不能——”钟玉研白着一张脸,想要说什么。
王月道:“你是想回去寻家人吗?”
她眉眼微微一动,默然点点头。
“我爹是盐城外县上的主簿,自那周大人外放到盐城,他就想方设法打听他的喜好,终于寻了机会将我送到他床上,为的不过是提携他升官——”她掩面痛哭起来,“我是可怜我的娘,虽然出身不高,但为了我一直守着,连病了也要侍奉婆婆,被开水烫了也不做声,被打了也一笑了之,我知道她都是为了我——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
颜樾与王月默然。
世上的女子皆是如此,嫁人等于第二次投生,落得好就昌盛,落得不好就衰败,即使是夫家对你不好,你也只能忍着、受着,决不能回娘家诉苦或者埋怨,更不能和离——那得有家世背景雄厚的娘家才能这般痛快。
一时间想不到稳妥的解决办法,颜樾皱起眉头,并不开口。
谁知马车就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王月掀了半面帘子:“怎么了?”
老弥道:“前头好像有人拦在路上了。”
颜樾眼皮一跳,正欲再问,何勺的声音压低了传来:“姑娘,似乎是冲着咱们来的。”
颜樾伸手掀开窗帘子一角,见前面横着停了辆马车,马车前头还有个身形挺拔的人骑着一头油色光亮的高头鬃马,因为此时天还未完全大亮,颜樾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她正寻思着该怎么办才好,那人骑着马往前头走了两步,正巧王月眼尖看清楚了他的模样,惊呼一声:“姑娘,是那个借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