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锦
作者: | 分类:古言 | 字数:5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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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盛怒
柳妈妈觉着自己是真不了解这位表姑娘。
她性子不算好,几乎是有仇必报,甚至很小气。
但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敢正面对立老太太,而且还依然保持着微笑——柳妈妈能看出来,她的笑是真诚、真正的,并非故意虚势。
但却从她身上看到了姑太太的身影。
当时的冯老太太质问她选择家族还是颜奉时,她毫不犹豫选择了颜奉。
虽然一个是笑,一个是梗着脖子不低头,但同样的都是坚韧不屈的女孩子。
果然,冯老太太听后带着怒气道:“不过回来个把月,就觉得自己做的事无人知晓?还是自以为能做到一切?”
颜樾道:“外祖母这话说的真的好生奇怪,我做我认为对的事情而已,难道有错?”
她无辜的模样让冯老太太心头火气蹭蹭直冒。
“虽然没有婚书,但只要有口证,怎么着苏家都得点头同意这门亲事,你却自作主张跑到苏家说退婚,倘若不是苏家送来的退婚书,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你当真是来听我的劝——”她眉头紧蹙,沉着声道,“我真是看错你!”
“外祖母这话更奇怪了,”颜樾笑,“我从来没说过要赞同与苏家的婚事,更别提嫁到苏家了,即便是母亲在世时也从未传信让苏家履约。再说苏家已经选择背弃约定,另聘严知州的孙女,这样的行径以后被人晓得,我在其中只会被做谈资笑柄,为了杜绝这样的事,只好提前将此是了结——这有什么错?”
“自你到凤城,我可亏待过你?吃穿住用哪样不是冯家最好的?你就是这样回敬我的?”冯老太太道。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年纪这么大还不要脸的。
重活一世倒是让她涨了不少见识。
“外祖母觉得仅凭锦衣玉食就能让我改变主意?”颜樾笑,但笑容已不复温和,而是带着一丝嘲讽,“我可算是知道为何母亲非要忤逆您嫁到南阳去了。”
“你!”冯老太太气结于胸,好半天没说上半个字,最后只看着她冷笑,连连说了三声好。
“既然你这么不屑锦衣玉食,那你就去穷乡僻壤过活,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意!”
颜樾收起笑容,连拜都不屑行,立身道:“那就多谢外祖母厚爱了。”
少女的身影慢慢消失。
冯老太太终于遏止不住,手掌重重拍在小几桌上,桌上的茶杯一震,溅出几滴茶水在桌上。
“老太太仔细手。”柳妈妈劝道,“表姑娘是个聪明人,只是被迷了眼睛看不清好的前程罢了,您无须跟她计较,待她仔细琢磨琢磨,定能想通。”
“哼,我原本就不想逼她,想让她自愿最好,但现在看来,她跟她那个娘一样,都是蠢笨之人!”
“那这退婚书怎么办?”柳妈妈目光看向书信,那上面字体正楷,书写工整,苏家家主的印鉴更是刺眼。
冯老太太冷哼一声,目光锐利:“拿去烧了,这种东西以后别送到我跟前。”
柳妈妈欲言又止,但还是忍住了,拿了退婚书退步出去。
※
下过秋天的最后一场大雨,天气开始有回晴的迹象,只是秋季凉爽的风开始变得有些钻骨,凉意阵阵。
一条由宽渐变得窄许多的路上,有辆油顶小盖的马车在慢慢行驶,车身驶过略微泥泞的路面留下深深的两道轮毂印记。
车夫是个年已五十的老人,但驾车功夫却是十分熟练,泥泞路上丝毫不见颠簸,此时快瞧见前面的村庄了,车夫头微微往后侧道:“表姑娘,马上就到了。”
马车内的人似乎睡着了,老车夫也不在意,回头继续赶车。
没想到此时车内的人却轻轻‘嗯’了一声。
颜樾伸出手将车窗帘子掀开半面。
仅仅半面车窗能瞧见外头无边的田野以及大片的树丛野花,刚下过一夜的雨冲刷去连日来的闷热,在这清风碧空中,天地农物苍茫中透出秋高气爽的爽利,只让人心头觉得开阔明亮,心情也忍不住跟着活络起来。
“真漂亮!”灵韵也掀开另一边,由衷赞叹,“闻着这味道真舒心,比在冯家好多了!”
颜樾失笑,道:“早上还有人在抱怨乡下如何不好,这会那人倒是不晓得藏到哪里去了,灵韵你晓得她哪里去了?”
灵韵难得露出微窘的表情,“婢子这不是一直都在姑娘身边带着吗,以前被人伢子带着时也没去过乡下,凭着别人的说法心里头自然是嫌弃的.......不过要是让婢子早晓得这般好,哪里还有诸多抱怨!”
颜樾笑了笑,没再调侃她,因为不远处的农舍已经愈来愈近了。
颜樾放下帘子,灵韵帮着她理了理裙子,马车就停稳了。
“表姑娘,到了。”
颜樾下了车,被灵韵扶着站稳了才瞧见面前不止老车夫一人。
他身后不远处还立着几人,见了颜樾,想上前些又踌躇着,还是老车夫招呼他们:“快过来见过表姑娘。”
几人上前几步行了礼,颜樾这才看清楚。
一共四人,两位年长的看来是夫妻,旁边立着一个身量颇高的少年,看模样有十三岁了,模样与年长的男人有些相似,看来是父子。
另一个则是个同颜樾一般大小的少女,饶是粗麻布衣也遮不住她清秀的脸,她眼神澄净,此时正好奇地打量她。
老车夫向颜樾施了个礼,道:“表姑娘,这二位是庄子上管事的王申以及他家里的,那两个是他的儿女,您没来之前就住在这里。不过您放心,因着老太太有时候会来庄子上,所以主屋一直无人居住,但每日都在打扫,十分干净,您这会子累了可以即刻去歇息。”
颜樾对着老车夫与王申夫妇略微颔首,“有劳。”
王姑娘引着颜樾主仆去了主屋。
的确如老车夫所说,这屋内外东西完好,不染纤尘,的确是经常有人打扫。
她坐在临窗的大榻上,手摸了摸几桌的油润,露出个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王姑娘的杏眼笑成月牙:“回表姑娘,我叫王月。”
月......与高高在上的太子侧妃同名呢。
颜樾笑容一沉,却并不改色。
灵韵却并不高兴:“姑娘面前要自称婢子,我呀你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王月像是做错了事,笑容瞬间消失,有些担心地看着颜樾,垂目行了个礼:“我......婢、婢子知罪。”
她行的礼腿没有弯下去,原本放在腰间的手也错放在了腿上,似乎是临时借来的,并不熟练。
灵韵做了颜姑娘很多年的大丫鬟,总是有点派头的,见王月有心往姑娘身上凑,难免有些紧张,说话不注意就重了一些。
见王月这般惊慌,反观她倒是有些受了惊吓。
颜樾看出她的小心思,笑道:“别紧张,灵韵她待在那里太久了,自然有些看重礼数,但本意不坏,你别放在心上。”
王月小心地看了一眼灵韵,快速收回目光屈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