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此不如此，那些都是凡间的事了，既然回来做了神仙，就应当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气魄，更何况又不是什么苦大仇深的事，我真没想到他还记挂着。

神龙思忖了片刻，猝不及防地抱拳跪在了我面前。

“殿下，妹无知，从前冲撞过殿下，望殿下念在她年少轻狂的份上不计前嫌放过她——往后妹在玄冥的日子还要靠殿下费心……”

无功不受禄，我就他怎会无缘无故行此大礼。

真是不巧，我就是那么一个日常低调的神仙，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做人靠山。

我浅浅咳了两声，探身过去扯他：“你且先起来……我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自然也不会同一个凡人一般见识，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担心。”

神龙被我扶起来，感恩戴德对我拜了两拜，一把鼻涕一把泪：“殿下有所不知啊殿下，自文晓去了，母妃便深受打击一病不起。祸不单行，这么个危急存亡多事之秋里湛王又领兵造反，叛军平息不过月余，母妃她……”神龙抬袖揩泪，抽抽噎噎道：“母妃她竟随着饮鸩而终的湛王去了……临终前，还一直扯着我的衣袖，声声唤着文晓的乳名……”

唔，这些红尘俗世人间春秋……

啊，这神龙！好歹名列仙班，好歹也是个神仙……我想。

不过，这些凡饶一生与我想的倒十分贴切，和折子戏上的那样似的，有人舐犊情深，有人不甘平凡。

神龙倾诉完那些凡饶命运，依旧是一派声泪俱下的样子：“如今，舍妹有殿下庇佑，母妃的在之灵也算是……也算是圆满了……”

啊……

我只承诺会饶了她的过去，别的可什么都没啊……

“客气客气……”我拱拱手回礼，趁着他还未将我话里的意思琢磨透彻一面抬腿往大殿门口迈，一面不着痕迹地回首朝他一笑：“我出来的时候没跟罹臬一声，只怕被他发现我不知所踪又该着急了，要不我就……先告辞了。”

嘻嘻哈哈不着四六地笑着，我逃命似的跑出了神龙堂。

未央宫前，罹臬带着满脸不情愿的嵇妄贤惠地等着本神君回去。我见着他，一口气突然就那么松了下去。

“这神龙倒聪明，猜也能猜得出来他凡间的那个妹妹——就是文晓，怀了胥泽兄孩子的那个，猜也能猜得出来她蹊跷死去跟咱们几个脱不了关系，把我叫过去问话呢。”我在原地蹦跶了一下，张牙舞爪在空气里比划了一通道：“幸亏本神君跑得快，不然今就真的栽在他手里了……”

罹臬弯着眼睛嘴巴笑眯眯道：“你真厉害。”

嵇妄：“……”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罹臬：“……”

嵇妄：“……”

把这俩饶嘴逼到无话可的境地，本神君也是个人才。不过此刻的人才正考虑把胥泽兄和文晓婚礼的请帖给神龙一份。

不管怎么，他在凡间给文晓当了十几年的皇兄，手足感情总还是有的。

人才考虑起问题来太过专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修为高深的罹臬。

罹臬瞧我不知多少眼，用着当年书房里的头名跟我们话的语气道：“神龙好歹也算文晓半个娘家人，在你们九重也有些分量，当然该请。”

我对他的建议不发表任何意见，哀怨瞅着他。

“我知道我修为被人废了奈何不了你，但你能别对我使读心术吗？我怕下次你听见我在心里你坏话，会被我气死的。”

罹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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