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不愿意提及想起，或者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段记忆。”董小生说着，低下了头。

有些事不是坦诚可以解决的，总是有些东西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感觉。

晴川医生似乎早有预料，再次捋了下头发：“人类的大脑会有应激反应，过于惊吓的经历都会被大脑下意识删除，如果想要排除这样的可能，就要对你催眠。”

董小生沉默片刻，自己心中的秘密，有关那个真实的梦境，有关两个世界的真实，这些都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这是自己的底牌，更是这最近一年的生活底气。

良久，董小生还是鼓起了勇气：“我只想知道我那段时间的记忆，晴川医生，你能不能帮帮我？”

晴川医生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疑虑，我不会套出你的其他秘密，我们如果这点信任都没有，我们就不用谈了。”

董小生还是努力笑了笑：“好，晴川医生，开始吧，我相信你。”

“嗯，躺好。”

躺在晴川医生松软的床上，董小生看着那个不断摇摆的勺子，嗯，勺子就是晴川医生在屋里吃饭用的汤勺。

“想象你在一条路上走，周围没有人。”

“一直走一直走，前面就是一个巨大的城市，蓝天白云，宫廷砖瓦，每一点每一滴都是你的记忆，你的一切都在里面。”

“走啊走，走啊走，城市就在你的面前，但却横插了一扇门，门分左右，紧紧闭合。”

“紧接着，你身手推向了门，门开了……”

……

晴川医生给董小生录了像，全程的录像，这些都说明她没有偷窥董小生其他不愿透露的秘密。

董小生很快看完了录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画面的开始，就是目眦尽裂的董小生自己。

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到了眼角即将破裂的程度。

那双眼睛，满满都是惊恐。

身体在无规律快速抽动着，活像个羊癫疯发作的病人。

痛苦绝望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紧接着，晴川医生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句：“你看到了什么，离开孤儿院前的那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

之后就是董小生一连串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

“院长在笑。”

“我跟朋友们一起，在各自的病床上躺着。”

“有好多医生。”

“刀子落下了，好疼……”

“他要和我做朋友。”

“兔子兔子，我讨厌兔子，毛茸茸的兔子。”

“不快乐，绿色的，碎片。”

“心怀鬼胎，他为什么说我这是心怀鬼胎？”

“神……神……我见到了神，他们说那是旧神。”

“兔子兔子，他好快乐，年轻的生命总是充满了活力。”

“失败了，失败了，一切都失败了，没有存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在、一、起、了！！！”

最后的狂笑，让董小生看得毛骨悚然，他很难相信，这个笑容居然是自己发出的。

尽管那是自己无意识的样子，可是还是让董小生怀疑自己的体内有一个恶魔。

自己的胸口是一只兔子？

这个状态叫“心怀鬼胎”？

自己的朋友们都死了？

都失败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一系列的疑问让董小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所以，自己是……

如果是那样的话……

一切就说得通了！

旧神！

兔子！

董小生想到了剑仙世界，那座蜀山之上的高贵玉兔。

玉兔的主人叫……嫦娥！

那是蜀山山脚下的“月宫”之主！

可是，它们在一定程度上都可以叫做这个世界的“神”，可是为什么要叫做“旧神”？

“旧神”兔子，找到了自己这具年轻的身体，最后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而这一切都是……

董小生不敢往下想了，一切都是如此惊悚，让他不寒而栗。

直到到了饭点，董小生才被晴川医生从自己的回忆中叫醒。

董小生去往餐厅的路上，一直都是没有任何声音。

低着头，仿佛在沉思。

董小生吃饭也是食不知味，晴川医生回了自己房间去吃，而董小生则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里有个白大褂男人同桌坐着，这个男人，是个胖子，光头的上面，被自己的肉勒出了川字的褶子。

胖子率先过来搭话：“兄弟，这两周看你在这进进出出的，可是从来没搭过话，新人吧？”

董小生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一道凌厉的杀气扫过，胖子也不再言语，低头吃饭。

只是不时会抬头看着董小生。

本来郁闷的董小生被这么看着，反倒是更加有些不舒服了。

匆匆吃完饭，胖子也是慌忙往嘴里扒了两口饭，塞了个满口。

董小生把空盘给了师父魏老爆，请了个假。

打算回去睡觉，心烦意乱时，还是睡眠最管用。

而那个胖子此时却仿佛跗骨之蛆，紧跟着董小生寸步不离。

“兄弟，我现在心里烦，咱们能不能别……”董小生久违地，又一次话被打断了。

胖子嘿嘿笑着，身上的肉乱颤着：“我叫英英，你可以叫我英医生，嘿嘿，如果问我为什么这么胖，那就只能怪……食堂吃胖了好英英！”

董小生神色复杂，看了看这个胖子头上的川字褶子。

“好吧，英英医生，咱们没仇吧，我现在确实烦，我也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董小生，可以叫我董医生。”

说完，董小生走向自己的房间。

英英则站在原地，呆呆出神，自言自语：“我说在那里见过呢……”

……

董小生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胸口，那个花骨朵已经变得打了一圈，感觉就是这两天就该开花了，结果……

董小生不敢想，这东西结果了是什么样子，那果实如果种出来算不算自己的孩子呢？

自从这东西种在胸口，董小生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忧乐观的自己了，而是一个时而会陷入自我怀疑的普通人。

睡了一觉醒来，董小生伸了个懒腰，继续连轴转，走向自己工作的岗位。

……

一楼，洪姐处，领来了今天的钥匙。

两枚，静静躺在董小生的手上。

111号，117号。

一楼……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奇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