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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贵妻

作者:海的挽留 | 分类:古言 | 字数:64.9万

第一百零一章

书名:天家贵妻 作者:海的挽留 字数:4095 更新时间:2024-11-16 23:30:44

那宫人愣怔许久, 见方才那道人影确实不见了, 这才舒口气。

“娘娘有所不知……”

那宫人才开了个头,就见另一个宫人朝她打了个眼色,她仿似想起了什么, 闭嘴噤声。

顾云容没有当场说什么。待到得寝殿,她叫住那两个宫人,坐到玫瑰椅上, 让她二人将方才的事说个清楚。

两人互看一眼, 起先嗫嚅着不肯说, 后头见顾云容摆出不说便不让走的架势, 只好妥协。

“此事而今已成宫中秘辛, 娘娘顶好莫要在旁人面前提起, 也千万莫跟旁人说是奴婢二人说与娘娘知道的。”

顾云容点头:“成。”

那两个宫人都是太后宫里的老人儿, 约莫做事仔细惯了,得了顾云容的准允后,将寝殿的门窗都掩严实了, 这才回身向顾云容娓娓道来。

据这两个宫人说, 当年还是贤妃的郦娘娘薨后, 陛下悲怒交加,不信她是病逝, 认为必是有人戕害,曾着东厂的人彻查过其死因。

最后查来查去, 就查到了安妃卢氏头上。安妃卢氏是五皇子岷王的生母, 当年跟冯皇后倒是走得颇近。

陛下去找安妃兴师问罪, 安妃直是喊冤,表示自己与郦娘娘之死没有半分干系。但是证据确凿,陛下不肯相信安妃,拿了安妃去宫正司受审。

安妃嘴硬得很,纵是受尽酷刑也不肯招认。整整在宫正司苦熬了两个月,安妃已经不成人形。后头约莫是实在熬不住了,她以绝食三日,求得与五皇子见了一面。

彼时五皇子年岁尚小,还直嚷着让母妃回宫去陪他。安妃抱住五皇子哭了半日,交代罢后事,便触柱而亡,以死明志。

但陛下仍旧不信安妃是无辜的。他废了安妃的妃位,鞭尸泄愤,最后将安妃扔到了净乐堂焚化。

顾云容听至此,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净乐堂是个专司火葬之处,凡宫女内官无亲属者,死后皆焚化于净乐堂,骨灰也都是盛放在一起的。

“幸好当时五皇子年纪尚小,不记事,后头安妃死后之事也都避着他,就那么糊弄过去了,不然……”宫人直叹息。

顾云容觉得贞元帝的做法不好评判。从理上来说,他许是做得过了,但从情上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以贞元帝的性情来看,对于杀害挚爱的凶手是不可能姑息容情的,大卸八块都不奇怪。贞元帝骨子里十分强横,后来修道后还算是好了不少,早年脾气可是暴躁得很,也只有在郦氏母子面前才会温软下来。

只是不知安妃是当真冤枉还是狡辩了。

贞元帝后来不怎么管教岷王,但也没有故意苛待,只是顺其自然,这不知是不是岷王后来长歪了的缘由。

岷王小时候就皮,总去招惹桓澈,但又技不如人,于是几乎是被桓澈从小揍到大。

而今岷王见到桓澈还是唯唯诺诺的,可见对以前吃的拳脚记忆犹新。只是不知,若是岷王知晓当年这些秘辛,会是何种反应。

“陛下觉着安妃可能还有同谋,本是要继续查下去,但后头来做法事的僧道都言不可杀戮过甚,否则对郦娘娘阴灵不利,陛下这才作罢。”

顾云容觉着这些僧道没准儿是被冯皇后收买了。安妃跟她走得近,若是继续查下去,说不得就会查到她身上。若是贞元帝认为郦氏之死也与冯皇后有关,说不得会让冯皇后跟安妃一个待遇。

对于当年之事,顾云容虽则算是知道得不少,但有些事还是不甚清楚的,譬如郦氏的死因,譬如桓澈前面那个胞兄的死因。

施骥对这两点避而不谈,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确实难以启齿。

顾云容问宫人说起安妃作甚,宫人即刻又紧张起来:“奴婢曾偶然间见过安妃的画像,方才瞧着那道人影,觉得有些像安妃……”

顾云容嘴角轻扯,严容道:“休要胡说,你定是眼花了。”

宫人想起方才情形,尚有些出神:“也约莫是看错了……”

顾云容挥手示意她二人可以走了。

她今日累极,随意收拾一下就瘫到了床上。狮子猫跃到她身畔,侧躺下,尾巴轻动,惬意闭眼。

顾云容困倦难当,又怕自己翻身的时候把它压扁,口中含混赶它下去,但它仿佛跟她一样困乏,懒洋洋踢了踢小短腿,一动不肯动。

顾云容无法,只好由着它,翻身滚到了床里侧,以免当着压扁它。

众人以为第二日去看时没准儿皇帝差不多该宾天了,但没想到皇帝还是老样子。

顾云容本是担心太后受不住贞元帝之事,欲暂不告诉太后,但落后思来想去,觉着贞元帝那件事还是不能瞒着太后,万一他真的驾鹤西去,太后又没能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怕是会抱憾,所以后来还是将贞元帝的状况告知了太后。

太后昨日来后,大抵是不忍瞧见儿子那般,并没停留多久,就出殿去了佛堂,为儿子诵经祈福。

诸王皆是疲惫不堪,但谁也不敢放松,清晨起身后便又去守着贞元帝。

第一百零一章

顾云容与几个妯娌叙话时,听闻岷王妃与梁王妃都瞧见了什么鬼影,觉得很是蹊跷。

在这个时候出现所谓的鬼影,是不是太巧了点?她是不信这些的,但这里的大多数人怕都是信的。

近晌午的时候,桓澈才回宫。

他甫一回宫,就去探视贞元帝。他详询了贞元帝这两三日间的状况,又召来太医诊视一番,听闻当真是回天乏术,当即跪在床榻前,擗踊恸哭,直道自己不孝,此刻方至。

顾云容心疼他,上去劝了几回,但都没能劝住,只好在一旁陪伴。

桓澈回来之后,众人本以为皇帝圆满了,可以放心走了,但没想到皇帝仍旧撑着一口气,不死不活躺着。

桓澈在床榻前守了一天,到晚间本是要在贞元帝床榻旁的一张小榻上对付一晚上的,但被太后劝走了。

他出殿之后,太后将他叫了去,问了外间的状况。桓澈大略说了,太后叹道:“待到此番事了,定要将那挑事之人揪出来,严惩不贷。”

桓澈点头:“这是自然,祖母放心。”

桓澈提出送祖母回寝殿去,太后正好还有话与他说,祖孙两个便一头说话一头往寝殿去。

在转过一道回廊之后,前头提着风灯的宫人忽然止步,惊恐瞠目。

桓澈攒眉:“怎生不走?”

“殿……殿下看……”宫人哆哆嗦嗦指向前面的廊庑。

桓澈顺着她手所指看去,便见一道飘荡的人影在殿宇之间游移。

那人影一身缟素,看发式倒有些像是宫妃。蓦地回头,面色煞白,额际一片刺目的猩红。

那女人回头的一刹那,一众瞧见的宫人皆惊叫失声,吓得纷纷后缩,手中风灯纷纷坠地。

唯有太后与桓澈岿然不动。

“祖母相信世上有鬼么?”桓澈轻声道。

太后也听说了安妃冤魂游荡之事,笑道:“我只相信人心里有鬼。”

桓澈朝身边的拏云使了个眼色。拏云会意,飞身跃去。

不多时,拏云回返,低声禀道:“殿下,人不见了。”

桓澈请示过祖母之后,吩咐道:“去调派些人手来,将仁德宫里里外外都搜查一番,看是哪个在装神弄鬼。”

拏云应诺,领命而去。

太后命宫人捡起风灯,继续前行。她骋目远望夜色中渐起的薄雾,转了转手中佛珠:“安妃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借着她做文章。”

桓澈后来也对安妃之事有所耳闻,只是知晓得并不详尽,这便向太后询问当年究竟。

太后冷笑:“你父皇当年虽因你母亲之死狂怒不已,但又不是当真疯了,不会随意寻个宫妃出气。东厂的手段,你也是知晓的。刘能当了几十年的东厂掌印,手底下的人无孔不入,锦衣卫查不到的,他们能查到。这后宫看似是皇后管着,但你父皇若是真想去查什么,并不难。”

“安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父皇心里也有数。外头那群朝臣斗心眼都斗不过你父亲,何况是后宫这些只会拈酸斗气的后妃。”

太后不紧不慢往前走,语气平淡,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道不尽的沉冷:“这是有人趁着你父亲垂危,想借安妃作妖呢。想作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那个位子是什么魑魅魍魉都能爬上去的么?这是把我这太后当摆设呢。”

桓澈转头看向身侧的祖母。

国朝虽则一直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祖训,然而自立国以来,因着各种缘由,很是出了一两个手段了得的皇太后。危急关头,皇帝不在,东宫年幼,都是太后拍板,照样力挽危局,无人不服。

桓澈将祖母送到地方后,欲转身离去,却被祖母叫住。

“子嗣的事,暂且不必过急,这等事急也不顶用,说不得不急不躁,自然就有了。”

桓澈回身道:“孙儿倒不怎么急,孙儿还担心容容急,毕竟这等事,总是女人顶的舆情更多。”

“我瞧着你媳妇也不怎么急,”太后叹道,“我总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趴在我膝头管我要点心吃的稚童。我倒是担心你回头有了孩子,手忙脚乱。”

桓澈道:“祖母怎会忧虑于此,孙儿……”

太后斜他一眼:“你会抱孩子么?你会哄孩子么?我倒听你媳妇说,你吓孩子很有一手。你看现在劭哥儿瞧见你,都吓得缩头缩脑的。”

桓澈嘴唇翕动,半晌,道:“这些事应当不难,孙儿届时必会很快上手。”

太后冷哼一声,不予置评。

京中哗变尚未完全平息,新的乱子又出。

不知是谁放出的谣言,称皇帝已经驾崩,只是太子为稳定局面,秘不发丧。

各地诸王听闻,蠢蠢欲动,意欲举兵,靖难勤王。

太后颁下懿旨,命各地诸王安生待着,不要听信谣言,不得擅离封地,否则后果自负。

但有几个藩王以恐太后已被太子控制,懿旨并非太后本意为由,一意领兵赴京。

城内本已渐趋偃旗息鼓的叛军闻讯振奋,意欲与藩王的勤王军队里应外合,闯入皇宫。

贞元帝的病况没有转好也没有恶化,桓澈要安定局势,不能一直守着。

顾云容见桓澈又要出宫去,拉住他叮咛他千万小心云云。她见他总盯着她看,摸摸自己的脸,问可是有何不妥。

他沉默一下,伸手从她前襟上拈起一根毛:“这是什么?”

顾云容恍然:“唔,那是猫毛,可能是我抱着狮子猫的时候,它留下的。它总在我怀里乱蹭。”

“听说它不仅时常赖在你怀里,还总往你床上爬?”

顾云容点头,如实道:“你这几日不在,你的位置,都是它躺。”

桓澈面上的神色很有些一言难尽。

“等我回头闲下来再说。”桓澈冷声道。

他回身时,顾云容又一把拽住他。

桓澈即刻顿住。

顾云容绕到他身前,伸手去扯他领口。桓澈环顾一圈,严肃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

嘴上这般说着,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任她施为。

“有什么不好的,”顾云容在他衣领间找了片刻,遽然一顿,舒口气,“你戴着就好。”

他低头一看,她莹白掌心里托着个护身符。

他目光一转:“容容为何特特来翻找这个?”

他犹记得,当初他追到杨村让她随他回去时,她一直盯着他胸前,后来回想,她应是在看这个护身符。之后两人和好,出去采挖山货,牵驴下山的路上,她也是特特伸手拽出了他领间的这个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