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李袖招谈过那一场话之后，林小暖就很郁闷。

李袖招明显不相信她所说的任务者和系统，而且关键是，她还给不出证明他们之间比常人更亲近的关系的东西，比如对李袖招的熟悉，比如知道李袖招的某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

明明嘴上说着是陪伴了很久的系统，但自己的表现连她自己都觉得像个骗子。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地感觉到对李袖招的忽视，以致于连对方的一个小习惯都说不出来。

因此，在催促李袖招和她一起完成最后任务上，她有些心虚而不敢再去面对李袖招。

而且，也有点难过。

那一节大课后，林小暖匆匆走出教室。

将甩开想贴罚单的交警后赶回来的卡戎甩给跟上来想和她说话的帕皮特，林小暖自己偷偷开了“雪中玫瑰”蹿出圣约翰学院。

记忆中，她从来不会开车。

本来想上车之后换自动档，但是在手握上方向盘后，她却非常意外地能做出各种酷炫的飞车动作。

......是因为自己遗失的记忆吗？

绕城飞了三圈之后，短暂的新奇感消了下去，林小暖将车挂上自动档，茫然地趴在摇下一半的车门上。

上一个任务世界，她头疼李袖招对她的喜欢，但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后，她又因为李袖招对她的冷漠而有一些难过。

一些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难过。

站在李袖招的对立面，她才发现他内心的防御远比她要高。

这样的李袖招，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她的？

在上一个任务世界，李袖招发现她遗失了之前任务的记忆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现在一样难过？或者比她更难过？

“胆小鬼。”

她恍惚间回忆起上一个任务世界，李袖招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是了，她是胆小鬼。

会因为上一个任务结束时李袖招的话而决定敞开心扉，但又会因为李袖招的冷漠，而选择重新将心门合上。

只是工作、马上就要回到原世界、曲终人散、现在顺势保持距离对两个人都好、她从来没喜欢过李袖招......林小暖心中默念着给自己催眠。

果然，很快，她心情好了很多。

车内的视频通讯指示灯一直在闪，心情转晴的林小暖终于选择了接听。

“柯林小姐！您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接您......”

“柯林，不要乱碰车里的东西，不要怕，我马上去带你回来。”

通讯中卡戎的脸被帕皮特挡住半边，虽然他说的话还是不太多，语气也和平时一样木木的，但林小暖看的出帕皮特眼中的着急。

而且她觉得很有趣的一点是，帕皮特和卡戎着急的时候，似乎都会撇嘴。

很有夫妻相。

林小暖心中暗自评价着，忽然觉得有一丝好笑。

两人似乎以为她上了车之后乱摸着将车启动飘走了，现在都在着急着找她。

屏幕中的两个人，很般配。

林小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对啊，这次任务，并不是没有李袖招不行，不是吗？

因为思维的惯性，她总是觉得任务必须由任务者完成，必须由李袖招参与，但她并不是一般的系统，而且这次的任务也极为简单、也是最后一次任务，

她使用系统能力也不必畏畏缩缩，要完成任务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一次，她能不能试试让李袖招跟着她躺赢呢？她能不能做自己的大腿呢？

就当是给李袖招放了小长假，希望他也能好好享受这场他毫无觉察的角色扮演。

林小暖忽然间觉得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柯林......”帕皮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林小暖耳边忽然响起“滴滴”声。

林小暖动手摸上耳钉。

“孽女！”

林小暖抖了抖。

视频那边的两人明显也听到了林小暖外放的通话。

帕皮特剩下的话全都咽到肚子里，默默后退一步。

卡戎早就恭恭敬敬地站的离视频屏幕远远的。

“啊哈哈哈老爸啊......”某暖干笑回应。

“卡戎刚刚给我发消息了，你自己不会开车为什么还要在车上乱摸？！”

林父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一点都没有一顿醉酒过后的疲惫感。

林小暖盯向车载视频中的卡戎，眼神略带“杀气”。

呔！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居然向我老爸打小报告？！

但是跟卡戎理论还要推到后面，目前如何解决和便宜老爸的对话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啊......那个我们学校的教授说过做人要勇于创新，敢于尝试......”

“你信教授的话？！你可是能骗教授给那个底层公民请假，卡戎刚刚将你上课时跟教授请假的视频给我发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

自从林小暖将卡戎的所有权交给林父，林父就给卡戎的系统更新上了“青少年监管模式”，凡是和林小暖有关的可能会被判定为“影响重大”的事情，卡戎都会自动转载给林父一份相应的影音资料。

第九章 做自己的大腿

林小暖带着杀气的眼神二度落在卡戎身上。

“呃......这都是小事，卡戎为什么也会给你发过去啊......啊哈哈不是，卡戎当时不在教室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孽女！”

此时的林小暖还不知道圣约翰·桑德兰学院的“传统”，还没意识到自己顺带请假举动的巨大影响力，而卡戎给林父发过去的视频，正是在校园精神网络上几乎要传疯了的同学录像。

“老爸你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是耍了个小聪明对教授其实并没有什么损害的......”

“孽女！”

林小暖：......完了，她这位“便宜老爸”又进入了不讲道理模式。

而对付不讲道理，只有三种方法——顺着他，顺着他，顺着他！

“老爸，我错辽！”

林小暖举双手投降。

“赶紧告诉卡戎你在哪儿，让她带你回来！我这还有几份文件昨天晚上忘了让你签名！”

“好的老爸。”

“跟帕皮特说说赶紧收起来那只猛犸，圣约翰学校管理处刚刚传讯过来，学校西区快被踩平了。”

林小暖瞟了一眼视频对面的帕皮特。

大男孩不着痕迹地搓搓手，推开身边疑似“金属猛犸”腿的柱状东西，眼神依旧呆滞，只是脸有点红。

“......管理处为什么通知你而不是通知沃克叔叔？”

林小暖疑惑，觉得这个锅不应该由她老爹背，也更不应该由她老爹交给她背。

“沃克他们俩一进实验室就是半年，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你在觉得我多管闲事？孽女！”

“......我错了，老爸，您做的很对！”

“帕皮特是你的未婚夫，别天天还跟小疯子一样跑来跑去让帕皮特担心！行不行？！”

“好的老爸。”

“还有今天帕皮特在圣约翰学院造成破坏，维修费用都算在我头上了你知道吗？败家子！”

“我错辽老爸......”

......漫长的十几分钟后，在林小暖无比诚恳的“认错”声中，林父终于满意地挂上电话。

视频对面的两个人也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帕——皮——特——”

“柯林，我也是担心你。”帕皮特眼神坚定，绝不认错。

“担心我就赶紧把金属猛犸收起来啊！”

“......好的。”

“还有卡戎，先在学院门口等着我马上回去。”

“柯林小姐，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又不是孩子，马上回去......”

林小暖说着解除了“雪中玫瑰”的自动驾驶模式，飞车重新进入手动状态。

极为娴熟的开启仪盘，调表，校正飞车所在纵横坐标轴，挂档，一脚踩动油门。

飞车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车窗外的景色迅速倒退。

“柯林，你什么时候学的飞车？”

车载视频还有没关闭，另一边的帕皮特诧异地看着林小暖。

“刚刚。”

“柯林！你不要......”

“哔——！”林小暖伸手关闭了视频。

“车辆行进中，请勿与司机说话。”

林小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飞车全速驶向圣约翰·桑德兰学院，车内的人还是只有她自己，但是她现在的心情已经和刚刚从学院出来时的心情截然不同了。

......怎么办？她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种开着飞车的感觉了，林小暖如是想。

......

不到半个小时，“雪中玫瑰”停在圣约翰·桑德兰学院西面被踩平了一半的门前。

林小暖虽然真的很想给帕皮特和卡戎一个一起坐在后座的机会，但在帕皮特和卡戎的坚决反对下，最终还是作罢。

坐上后座的时候，林小暖还问了帕皮特为什么不能让她到前面开车。

“卡戎刚刚根据测算，你的车速已达超速，柯林，以后你不要开车，实在嫌慢可以坐猛犸。”

林小暖眼见他再次拿出“金属猛犸”控制器。

她疑心对方脑子如果真的不清醒，“金属猛犸”下一秒就会从天而降将她砸成片片人。

“别别别！我不觉得慢！跟你坐一起挺好的！真的！”

“是吗？”

帕皮特脸不知道为什么又红了，收起控制器。

“雪中玫瑰”平稳开动。

“帕皮特，你是不是热啊？”

林小暖盯着帕皮特的领口。

帕皮特的领口一直扎的又紧又高，捂得严严实实，再加上他脸总是发红，林小暖疑心他是因为将自己包的太严喘不过气来。

“没，没有。”

帕皮特注意到林小暖的目光，脸又红了几分，往旁边坐了坐。

“没事，咱们反正在车里，外面也看不见。”林小暖好心上手，帮这个大男孩松松领口，不料对方挣扎的更厉害了。

“柯林小姐，沃克少爷心率已达145次每分，面部表情判断为紧张，对机械手臂抑制能力下降50%......”

机械手臂可能又会爆炸？！

“帕皮特！别激动！我不碰你我不碰你！”

林小暖赶紧收起双手，但话说出口，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柯林！你......”帕皮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气恼，但林小暖根本想不通对方在气恼什么。

“我怎么啦？”

“你如果还以我的未婚妻自居，为什么要拉着李袖招出去说话？”

林小暖：？？？

这个......话题跳跃太快，她有点转不过来。

她迅速在脑海中编造一个像样的借口。

毕竟任务者和系统的事，是不能随便告诉这个世界的人的，尤其是帕皮特和卡戎。

“因为......有事情想要问他。”

“什么事？不能问我吗？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帕皮特的声音听上去，气愤之余竟然还有一点点委屈，“而且你还坐在李袖招身边，你还为他准备早餐......”

林小暖被他这么一提醒，忽然间想起来......

“......那个早餐是我的，我要吃的，我好像忘了把早餐拿回来qwq。”

她的肚子也非常配合地在此时叫了一声。

帕皮特信了，他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你想问李袖招什么事？”

“没什么。”

“告诉我，李袖招虽然是神经连接方面的天才，但我也不差。”

帕皮特紧盯着林小暖的双眼。

......李袖招是神经连接方面的天才？

林小暖眨眨眼睛，看着帕皮特认真的表情，觉得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之间的“比较心”——我不比对方差什么的。

“我确实有一个问题......昨晚的拍卖会你知道吗？”

“没去。”帕皮特摇头。

他收到了邀请函，但是因为要在实验室研究手腕处精细关节延展变化，再加上他知道柯林对拍卖会从来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去。

但接下来听了林小暖的话后，他有些后悔。

“我去了，而且我老爸让我拍下来一件小衬衫，很小，比我的学院制服还小。”林小暖用手在身上比划，“名字叫‘鲁伯特之泪’，据说可以防御六级以下的危险，和你的金属猛犸一样......我有点好奇这件衣服的原理，毕竟它太小了。”

“‘鲁伯特之泪’，我听说过，这涉及张力反应与PGP构建，利用PGP提供一个收缩式管理和嵌入型操作，将张力反应和神经网络在最短距离内交接......”

“停！”林小暖在自己变成蚊香眼之前赶紧让人停下，“PGP，刚刚老师上课的时候讲过？”

“是的，是这一学期的内容之一......”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这个出发做一篇课程论文？我们这学期结课不就是以分组讨论合作论文的形式结课吗？！现在题目有了？是不是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林小暖眼中光彩大盛。

帕皮特微愣，但很快也反应过来：“柯林......做的很不错。”

“没有没有，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后面论文的完成还要靠你。”林小暖轻轻拍了拍帕皮特的肩膀，笑的非常开心。

忽然就觉得，昨天便宜老爸对她倒数的要求其实很低呢？

她注意到前面稳稳开车的卡戎正在透过后视镜看过来。

“当然，还有卡戎，我们三个是一个团队！”

“柯林，小组最低四个人。”帕皮特已经彻底被林小暖带偏了思路，早就将林小暖坐在李袖招身边的不快抛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没关系，再找一个就好了。”

林小暖打了个帅气的响指：“让我想想，找谁呢？”

她转过头，和帕皮特对视。

“李......”

“不行！”

帕皮特的反对，和他刚刚抓紧领口不让林小暖扯开一样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