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日，市第一人民医院在一周前从庆山区的几家区级医院陆续接收了7名患有不知名肺炎的患者。接诊医生在病人的病例报告中均提到病人的病症与肺炎相近，病人接受治疗肺炎的方案后并未有好转，反而病情反复，急转而下。因地区医院治疗无果，患者均转院至市第一人民医院，由心肺科医生胡家齐负责。

晚上10点，林栋梁带着心肺科2名医生田浩宇、何志森在住院大楼7楼进行夜间病房巡查。林栋梁拿起摆放在桌上的病例本，值班护士长方娟在一旁向他做简单的工作汇报。他低头翻阅手中的病例资料，发现连着7份病例资料都是不明原因肺炎患者的病情变化情况和诊断。

林栋梁：“这几个病人的情况很类似，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方娟：“林医生，这几个病人是从市内几个医院转介过来的。他们情况不太好，目前仍在留院治疗。”

值班护士长的话让林栋梁有了一丝警惕，他皱眉思考了几秒，仿佛想到了什么，然后回头示意身旁的两名医生进去查看那几个病人。

林栋梁：“你们进去观察一下病人的情况，我稍后过来。”

田浩宇：“是的，林医生。”

何志森：“是的，林医生。”

2名年轻医生一前一后的快步走进病房，值班护士长看着2名年轻医生的背影，笑了笑，有些感慨的开口。

方娟：“今年新来的年轻医生都很勤奋呢。看着他们青春活力的样子，真好。”

林栋梁：“他们还年轻，需要锻炼，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方娟：“有林医生教导他们，一定很快可以独当一面的了。”

林栋梁笑而不语，他把桌上的病例全部览了一遍，然后把患有不明肺炎患者的病例单独拿出来查看，寻找患者们的症状的诱因的共同点。林栋梁发现7个患者都是曾经食用过市内某海鲜市场购买的食材，或者是食材购买者的家人朋友。患者出现不适之后到门诊就医，然后入院。几名患者在住院后治疗效果不明显，最后才会安排转院到林栋梁所在的市第一人民医院。几名患者的确定病因迟迟未有定论，经手治疗的医生都没找出引发肺炎症状的原因，患者转院后由是第一人民医院心肺科专家医生胡家其负责。根据医院病历记载，患者已经转院有一周时间了。但是经过治疗仍未有好转的情况，只是稳定病情暂时没有严重恶化。

林栋梁看来一眼护士长墙上的当夜值班医生名单，上面写着：胡家其。

林栋梁：“胡医生在病房里面吗？”

方娟：见林栋梁盯着墙上的值班表看，连忙作出解释。

方娟：“胡医生今晚有事，临时由冯医生代替他值夜。”

林栋梁：“冯医生？哪个冯医生？”

林栋梁在脑海里搜寻着，他印象中心肺科的夜晚值班医生名单里面并没有姓冯的医生。

方娟：“是...是冯颖。”

林栋梁：“冯颖？那个刚成为门诊医生的冯颖吗？”

方娟：“是的，就是那位冯医生。”

林栋梁从方娟口中得到确定答案，脸色瞬间难看了。方娟看着林栋梁黑如墨汁的脸色，一时不敢说话。

林栋梁：“胡闹！专科的主任级医生才可以值夜，谁同意让冯颖替胡家其今晚值夜的？!不知道医院不允许医生私下调班吗？”

方娟：“因...因为胡医生家里突然有事，冯医生就向胡医生提出替他值夜，没有经过院长审批，所以...”

林栋梁：“所以冯颖和和胡家其就擅作主张，所以排班表上还是写在胡家其的名字，是不是！”

方娟：“是...是的，林医生...”

啪！

林栋梁把病历本重重地放回桌台，脸色难看。面对林栋梁的突然发火，让方娟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据实回答林栋梁的问题，不敢说半句假话，也不敢帮胡家其和冯颖说半句求情的话。林栋梁是心肺科高级顾问医生，他负责整个科室医生管理和承担全部病人生命的责任。林栋梁因病休假3天，没想到他刚好休假回医院工作，就发现自己科室的医生居然瞒着他私自调班。胡家其和冯颖的行为让林栋梁十分生气，这样置病人安危于不顾的做法，极有可能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林栋梁看着手中的7分病例，指尖微颤。方娟和林栋梁共事多年，她很清楚此时林栋梁很生气。

林栋梁：“冯颖人呢？”

从进入住院部7楼，林栋梁就没有看见冯颖，方娟一开始的工作汇报中也没有提到冯颖。

方娟：“冯医生她...”

方娟正想说冯颖在哪？病房的急救警报就响起来，护士站的所有人都一瞬间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走廊入口处。

何志森:“林医生，不好了！！！”

病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只见何志森的身影出啊现在众人视线里。何志森单手扒着门框，稳住因为跑得太匆忙而差点失去重心的身体，林栋梁放下手上的病例，立刻走到何志森面前。

追光者 01

林栋梁:“毛毛躁躁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何志森在脑海里回想了一边病房了发生的情况，然后简单组织语言向林栋梁汇报。

何志森:“林医生，病房里的7名患有不明肺炎的患者情况突然恶化，生命体征开始下降。田浩宇正在给其中一位患者做急救。”

林栋梁的心咯噔了一下，几分钟前他刚刚担心的问题立刻应验了。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做出紧急应变安排。

林栋梁：“护士长，让护士准备急救设备送去病房。马上通知急诊科让他们安排医生立刻过来，然后把住院部今晚值班的全科医生全部医生过来。通知ICU准备接收病人，通知化验科，让他们快速检测患者的血液样本。何志森跟我进去急救！”

方娟：“是！我马上安排！”

何志森:“是，林医生。”

林栋梁安排好之后，立刻带着何志森往病房赶去。方娟迅速把工作分配下去，然后自己拿起电话立刻通知急诊科。值班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快速把工作落实下去。

接到通知的医生们迅速前来心肺科病房帮忙为病人施救，方娟正想去病房，刚走几步，她忽然想起了冯颖，于是返护士站给冯颖打电话。

嘟...嘟...嘟...

值班医生办公室的电话过了一会才接通，方娟焦急的额头冒汗。

冯颖：“喂。”

方娟：“喂，冯医生吗？”。

冯颖：“我是。”

方娟：“冯医生，我是心肺科的值班护士长方娟，请你现在马上来病房，这边的病人出现状况了，林医生已经过去了。”

冯颖：“哦哦，好，我马上过来！”

方娟的话让冯颖的心脏差点骤停。林栋梁是一名很严肃的医生，做事认真，一丝不苟，而且出了名的严厉。林栋梁之前因病休假了，冯颖没想到林栋梁会突然销假回医院。结果林栋梁一回来就出状况了，当冯颖听到病人情况有变，林栋梁已经在病房施救的时候，她的脑子一瞬间蒙了。

冯颖立刻扔下电话，跑出办公室。话筒被孤零零的扔在办公桌上，没有合上，以至于之后胡家其后来打电话回医院，电话一直没能接通。

嘟...嘟...嘟...嘟嘟嘟

胡家其第3次按下手机屏幕的结束通话按键，内心有点疑惑，还夹杂着淡淡的担忧。他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准备再回拨一次。一只白玉的手伸过来，从胡家其手中拿走电话。胡家其侧目看去，妻子柯洁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妻子：“家其，你已经打了3次电话了。现在已经2点了，早点休息吧。”

胡家其：“办公室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有点不放心。”

柯洁：“医院有那么多医生，你担心什么？明天你也会去医院上班，有什么工作明天在处理呀。”

胡家其讨地看着妻子笑了笑，想拿回电话，被妻子一个转身躲开了。

胡家其：“今天是同事临时替我值夜了，工作上的事情我都没来得及交代就走了，我有些不放心。”

柯洁：“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怕什么？你最近总是忙，孩子们都见不到你，今天冰冰生日，我才让你回来的。”

胡家其：“你说家里出事了，我才赶回来的。”

看着妻子无理取闹的样子，胡家其有些生气了。下午的时候，胡家其接到妻子柯洁的电话说家里出意外了，她还在电话里一直哭。他没办法只好，正着急的时候，遇到准备下班的冯颖。冯颖一听说他家里有事，就很爽快的提出帮他值夜。结果等胡家其回到家，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女儿过生日没有爸爸陪伴，在闹脾气，柯洁就借机骗他回家。虽然胡家其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有些不高兴，但是看着女儿开心的小脸，他也就没说什么了，一家4口开开心心地庆祝生日。

柯洁：“你都一周没回过家了，孩子们想你了。我让你请假回来，你不肯，那我只好说个小谎，有不会怎么样。”

胡家其：“我告诉过你，有几个从其他医院转介过来的患者查不出病因，医院领导把这项工作交给我。我都是在忙工作。”

胡家其义正言辞的话让柯洁内心的委屈一下子涌现。

柯洁：“工作、工作、工作，医院有那么的多医生，他们难道都是假的吗？难道没有你不行了吗？女儿想你了，我看着心疼，不过是说了个小谎，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哎......

胡家其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胡家其：“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也没有要怪你。”

柯洁：“哼......”

柯洁见胡家其服软，内心偷偷地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她深知胡家其的性格，所以她每一次都能拿捏得当，从来不会越过胡家其的底线。

柯洁把手机扔回给胡家其，然后自己拉过被子，装睡。胡家其看着手中的手机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拨通第四次电话，而是把手机放一边，睡了。胡家其不知道，那个打不通的电话和那天缺席的值夜在不久的为了将给他的人生和事业带来了致命的冲击。

与此同时，在市一医院的病房内，林栋梁和几名医生正在为病人抢救。距离黄金15分钟的抢救时间已经过去10分钟了，所有人都在尽最大的努力挽救病人的生命。

砰！

林栋梁：“电击继续，电压加到60Am。准备，1，2，3，ON！”

砰！

林栋梁：“再来一次，电击继续，准备，1，2，3，ON！”

砰！

护士：“林医生，病人的心跳还是没有恢复。骤停已经超过5分钟了。”

林栋梁：“再注射一支强心针，电压加到80Am。准备，1，2，3，ON！”

砰！

林栋梁：“1，2，3，ON！”

林栋梁：“1，2，3，ON！”

林栋梁：“1，2，3，ON！”

护士：“林医生，骤停已经超过8分钟了......”

林栋梁：“我说停了吗？！继续！”

护士：“是，是。”

黄金抢救15五分钟的最后一秒钟结束，抢救结束。

哔......心跳显示器发出的警示声如铁锤搬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林栋梁心上，他知道，病人抢救无效了。

护士见林栋梁停下来，一言不发的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患者。

护士：“林医生，病人......”

林栋梁深呼一口气，慢慢放下手中的仪器，抬起右手戴着的表，看了看时间：凌晨2：15am。

林栋梁：“病人赵大伟抢救无效，宣布失望。死亡时间：2020年1月15日凌晨2：15am，证明人：林栋梁。”

病例本上，林栋梁写完全部内容后签下自己的名字。站在林栋梁身旁的护士看到他眼眶微红，握笔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医院是个每天都要面对生离死别的地方，即使是见惯了生死，但是看着生命逝去，那种悲痛，无论经历多少次，还是会触动人心最脆弱的那根弦。在前一秒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下一秒就变成了一具还有温度的尸体，在场的医护人员都那么伤心难过。

林栋梁拉起病人胸前的白床单，缓缓盖在病人脸上。

林栋梁：“通知病人家属，病人去世了。”

护士：“是，林医生。”

护士整理好手上的器具，然后推着抢救仪走出病房。这时候，几名完成了抢救工作的医生陆续来到林栋梁身边。

急救科医生：“林医生，另外5名病人已经暂时抢救回来，并且已经安排送去ICU。病人的血液样本已经送去化验科，那边的医生正在加紧化验。”

田浩宇：“我负责救治的那名病人，抢救无效，10分钟前去世了。对不起，林医生。”

站在田浩宇身旁的住院医师轻轻啪了一下他的肩膀，鼓励他。林栋梁知道，这不是田浩宇的错，所以他没有说责骂的话。

林栋梁：“今晚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

急救科医生：“林医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们先回急诊了。”

林栋梁：“嗯。谢谢。”

病房里的人散去，林栋梁吩咐何志森和田浩宇去把剩下的工作完成，自己拿着那7份病历准备回办公室。

哒哒哒......

刺耳的高跟鞋声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跑到林栋梁面前。方娟：“啊？冯医生！”

方娟的呼喊气氛瞬间陷入一种压抑和尴尬。拦住李栋梁的人正是在那个代替胡家其值夜，却又夜间巡查病房时间不见人影的医生：冯颖。

冯颖：“林...林...林医生，我...我...我是今晚的值班医生：冯颖。”

冯颖从办公室跑过来有些气喘，她半弯着腰，一时站不身体。

林栋梁：“冯医生，现在几点了。”

冯颖：“？”

冯颖没有听出林栋梁语气中的一样。老老实实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然后站在身体回答他。

冯颖：“凌晨2:30am。”

方娟站在林栋梁身后，眼睛一直暗示着冯颖。可惜，冯颖没注意。

林栋梁：“今天这件事，我会在明天的早会上向医院高层如实汇报。”

冯颖：“我.....”

林栋梁：“有什么话，你明天亲自向院长解释吧。”

林栋梁没有和冯颖多说，也没有责备她，而是拿着病历本回办公室研究了。

冯颖的直觉告诉自己肯定是在她赶来病房的这段时间出事了，她连忙向方娟询问事情的经过。

冯颖：“林医生脸色很难看，病人情况怎样？”

方娟：“2名病人抢救无效，去世了。另外5名病人抢救回来了，已经全部送去ICU。”

冯颖：“怎么会......”

方娟：“林医生很生气，你做好心理准备。”

冯颖慌了，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早前她去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全部都没事的。转院的7名病人虽然单独安置在7楼，但是她按规定查看过他们情况，生命体征稳定，没发现异样的。她转身想去追林栋梁，动作太急，右脚崴了。

方娟摇摇头，把冯颖扶到走廊的长椅上。起身时，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3：00am。小护士们围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寥寥几人的说话声似乎掩盖不了夜深人静时的那种空洞和寒冷。方娟想，今年的冬天好像很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