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本有心反驳她几句，只是再一回想自己同徐鹏之间那些打打闹闹的过往，好像真的就像江寻所说那样，全都是黑历史。

自己偶尔说说没当回事情，但就怕有心人编排，断章取义地用来攻击他，那可真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

更何况，现在她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可以成为话题点。

实在太冤。

想到这里，常乐突然对江寻十分郑重地道了声谢，或许是因为表情太过于严肃的关系，反而把后者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正常点！”

江寻实在不想承认，这样认真的常乐让她一下子都没了逗她的乐趣。

常乐拿起那杂志又看了看，神色复杂道：“想不到说是错，不说也是错……看来以后我只能多躲着他一些了。”

“这可不是我怂恿的啊。”江寻嘀咕一声，瞧常乐实在有些伤心，完全不复刚刚那般欢心雀跃，只能心中一叹，暗骂自己一声多嘴。

只是已经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她也只好没什么营养地安慰一句，“你也别灰心，说不定这只是我这人太敏感了呢？毕竟我是天才么，脑回路肯定要比其他人复杂很多啊。”

常乐淡淡笑道：“谢谢你啦。”

两人相顾无言。

江寻沉默半晌，突然烦躁地坐起身来，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软被，直接丢到常乐身上，气势汹汹道：“行了，那么久以后的事现在想它做什么！我累了，赶紧睡觉！”

常乐被那被子砸了个正着，等她将被子从脸上拿开的时候，江寻已经背对着自己躺在沙发里侧了。

她默默踮着脚尖，下床将灯关上。

“晚安。”

……

深夜。

另一座城市。

秦正阳已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足足有小半个钟头时间，可却还没能下定决心到底要不要给常乐发去一条关心的短信。

说也奇怪，越是临近联考，他的心中反而越是不安定，倒好像是他自己要考试一样。不，即便是他自己的考试，他也从未这样紧张过。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晚上十点整。这个时候，常乐在做些什么呢？是在紧张备考还是在放松休息？他如果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发短信，会不会反而起到反效果？

他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般婆婆妈妈太不像自己。

说起来，也不知常乐心中到底是怎样看待他。按道理来说两个人亲也亲了，聊也聊了，她还主动把自己的账号和密码都交给他了，这应该是对自己有那个意思才对，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自己与她偶尔忙里偷闲地说上几段班级趣闻，她也大多只是静静听着，并不怎么搭话，至于她那边究竟生活的怎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他也从未听她主动说过。

这样的情况……他们究竟算不算是友情以上啊？

秦正阳不自觉又叹了口气。

他见过许许多多精灵古怪的女孩子，但没有一个是像常乐这般不按常理出牌。

这让他愈挫愈勇间又难免生出一丝疑惑：莫非常乐只把他当成了备胎一样的存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有在需要自己帮忙的时候才会给他些甜头吗？

只是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只闪烁一秒，便被他自己坚决地否定了。

不，常乐不一样。

他像是下定决心般拿起手机，飞快地在上边敲了几行字过去，直到按下发送键，他才终于喘息一声，接着又死死盯着手机画面，开始了新一轮的忐忑不安。

……

“嗡——”

常乐好容易培养出的一点睡意就这样被枕下手机的震动声驱散，好在她睡前是将手机倒扣在床上，这才没有太强的光亮。

她微微直起身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沙发处，确定江寻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这才将被子一角盖在脸上，偷偷打开了手机。

是秦正阳的短信。

只见上边写道：“睡了吗？感觉很久没联系了，你最近怎样？后天就考试了，祝你取得一个好成绩。”

常乐翻来覆去将这条短信看了两三遍，也没能看懂对方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好无奈地回复道：“睡了睡了，现在是鬼魂在给你发短信。”

睡前那有些惆怅的心情，就这样随着这条短信的发送而无影无踪，常乐想了想，又加了一条上去，“对了，问你个问题，如果有个人偶尔会想一些毁天灭地的事情，你会怎么看待他？会不会觉得这人有毛病啊？”

秦正阳的回复速度很快，还不等常乐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聊这种话题的时候，他的短信便传了过来。

“怎么这么问？你遇到谁要毁天灭地啦？”

还能是谁？

她自己呗！

一想起自己曾经差点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暴揍杨晓楠，常乐浑身一个激灵，放下手机，长叹了一声。

其实在过去她偶尔也会有这种差点暴走的时候，只是那时一直都有徐鹏陪在她的身边不住开导。而现在徐鹏摇身一变成了光鲜亮丽的人物，别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他现在立刻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恐怕也不能跟他吐露半个字了。

常乐撇了撇嘴，第一次察觉到成长的烦恼。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是一声震动，这一次秦正阳居然是长篇大论地发送过来，或许是因为敲得太急，被输入法出卖，连着错了好几处。不过这并不妨碍常乐瞧懂了他的中心思想。

这大段大段的文字，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狂。

没错，秦正阳给常乐的回复出乎意料地说明了一个观点，瞧不出来，他居然还是个追捧人不狂妄枉少年的家伙。不过想想他的性格，倒是不难理解。

常乐哭笑不得地看着秦正阳在文末所写的“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想毁天灭地的时候，所以这不是病，顶多是理想与现实大相径庭时的不甘心”，不假思索地回复一句，“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想要毁天灭地的？”

她本是想打趣对方，谁想这条短信过去之后居然泥牛入海，常乐等了半晌，疑惑道：“怎么回事？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她又默默地等上一会儿，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为了不影响江寻，常乐收发短信的时候，头上是一直蒙着被子的。被里闷热，片刻之后，她的上眼皮开始越发沉重，最后她便一手攥着手机，沉沉睡去了。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的手机重新亮了那么一下，很快便再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