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王锦的五官从阴影中慢慢显露，那异样苍白的皮肤与眼底的青黑衬得她十分憔悴。

“李老师，好久不见了。”

她向前跨了一步，声音婉转，尾音带着惯性的上扬，一切都同往日无异。

李老师有些尴尬地落了锁，将钥匙随手揣进外衣兜中，瞧着对方，有些不知所措。

“王……王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话一出口，他便察觉有些不妙。

对方的出现实在过于突然，他竟一时间因为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而说了这样一句听起来有些不欢迎的问话。

果然，下一秒，那个一身单薄的女人瞧着便有些伤心，低下头来，呐呐道：“我、我不过是因为比较怀念这里，所以……”

她有了种自取其辱的觉悟，寒风中，连肩膀都是瑟缩的。

“算了，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

说罢，她便真的转过身去。李老师有些莫名其妙，但两人毕竟曾经同事一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会儿天色已晚，对方又穿的这样单薄，被自己撞见，于情于理都应当送她回家。

“等等。”他下意识将人拉住，“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还是不太安全，你现在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这样再正常不过的关心听在王锦耳中却是犹如雪中送炭，她万分惊喜地转过身来，反手拉住李老师的手，抱在胸前，十分激动道：“真的？你、你还愿意关心我？”

“……”

李老师手指微颤，忍不住面上一热。

这个王锦，也不知是太过于大胆还是真的真情流露以至于没能注意其他，竟就这样贴着他的手腕倾身过来，将他的半截手臂拥入身前。

柔软的感触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借着头顶这昏暗而摇晃的灯光，他只需稍稍一低眼，便能瞧见那两团几乎要被那一身V领薄裙所兜不住的柔软。

那样的景致让他忍不住回想起旧时老家里揭锅而起的热腾腾的馒头，他那时最喜欢做的便是同时捧着两个出来，虽然热得烫手，却也正是最容易塑形的时候。他总喜欢两手一抓，瞧着它们骤然受力，从紧缩的一团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觉得颇为有趣。

一念及此，李老师眼中晦暗难辨。

他并非愚钝，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去在小事上动些脑筋。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大方一笑，紧紧盯着王锦的表情，将手以超慢的速度从她胸口抽出，毫不意外地见到对方有些微红却一声不吭的模样。

李老师心中已有定论。

再不复一开始时的紧张，确认了自己的主动权之后，他的心情大好，便是这熬夜值班所带来的烦闷都化去大半。

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他颇为热心道：“王老师，如果不介意的话，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一吐为快，只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在他试探王锦的时候，王锦自然也在试探着他。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像猪一样蠢的男人还有这样一面，倒是叫她刮目相看。想追她？也不先瞧瞧自己的模样！

但是算了，他这样好歹也是方便了自己。这笔帐，留到以后再算。

王锦心里憋着一口气，面上却是楚楚可怜，就像一个被压力所压垮的柔弱女子一般，紧紧攥着李老师的衣袖，期期艾艾道：“我、我能多让你陪我说说话吗？”

似乎怕他不信，她自嘲一声，委屈道：“宿舍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是有责任的。可龙老师就那样二话不说地把我辞退了，我是真的很难过……”

“好好好，我都听你说。你别着急。”李老师下意识地拍拍对方肩膀，想要告诉她一切都有他在，可谁曾想王锦身上的那裙子居然如此脆弱，肩带竟随着他的大掌一并向下滑落。

李老师神情一僵。他虽确实有了些想要趁虚而入的心思，但可没真的打算在室外就迫不及待地动手。如今王锦难得对自己有些依赖，若她真因此戒备自己，难不保这将要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只是还不等他解释些什么，王锦居然直接一个飞扑撞进他的怀里，霎那间带来满鼻芳香。

“李老师，还好我还有你。”

这变故可当真是令人惊喜。

李老师眨了眨眼，被人所需要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心灵，一股豪气油然间从脚底冲到脑顶，“好了好了，没事了，别怕。”

他搂着她的肩膀，略有笨拙地安慰着，丝毫没能发现那怀里的女人正一脸厌恶地别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他的兜中……

谁料李老师竟突然在这种关键时刻推开了她！

王锦心中一惊，差点就要破功骂他，但还是急急换了颜色，不解道：“李老师？”

李老师的神情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王锦毕竟身经百战，只一眼便能瞧出对方身上的变化，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一声，但她到底还没能达成目的，自然不能就这样轻易离去，让那人白等。

眼珠一转，她立刻再生一计。

“李老师，我有些冷……”

听她这样一说，李老师也顾不上遮掩，为了给对方留下一个良好印象，他立即脱了身上外衣为她披上，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对不起了，我这一时没能注意。”

王锦乖巧地摇了摇头，自己将衣服穿好，那衣服上不时传来阵阵汗臭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可面对李老师的疑惑目光，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我们走吧。”

说着，她便不动声色地将手揣进衣兜，趁李老师转头的功夫将钥匙快速丢在地垫上，接着便挽起李老师的手肘，将自己黏在那健壮的手臂外侧。

直到那两道身影一起消失在黑夜之中，有一只手将那垫子上的钥匙默默捡了起来。

……

“啊……这一觉睡得实在太难受了！”

“醒了能不能别吵，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啊……”

清晨的画室里，学生们陆续从椅子上转醒，常乐也悠悠睁开了眼，转过头来去瞧她身旁的贺晨，眼里光芒一闪一闪，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