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妈妈说不出自己是欣慰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但女儿这般自信的时候可不多见，透过电话，她甚至可以看到对方那神采飞扬的一张脸。

这样就够了。她对自己说道。常乐的开心就是她的开心，现在她能这样坚持，其实就已经不辜负自己力排众议为她所选择的这条道路。

“行，你自己拿主意吧。”十七年了，常乐妈妈第一次对她这样说道，“未来的路都是你自己选的，无论怎样你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妈妈希望你能有承担一切后果的担当与能力。”

常乐眨了眨眼。她完全想不到她的妈妈居然会突然变得这样通情达理，跟她讲出这样的话。

人原来真的会变吗？

她开始不可遏制地想象起若她妈妈早几年有了这样的变化，不知她能不能有机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妈妈，你......”

“我怎么？”

话到嘴边，常乐最终还是将它咽了回去。她摇了摇头，轻轻道：“没什么。”

常乐妈妈却还有着更多的叮嘱，“你没什么要说的，我有。你在那边生活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我后来听我们的同事说，培训班里不光是有应届的考生，还有很多的复读生。他们的年纪都比你大，或许会沾染一些不太好的生活习惯，你平时一定要多注意，别学坏了，知道吗？”

“我知道。”常乐轻叹一声，觉得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妈妈又回来了。

常乐妈妈不知女儿心里想法，还在不停地灌输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观念，“还有一点，你可千万不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早恋，不许出入一些不是学生该去的场所，更不许尝试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们那边的孩子们是不是都会抽烟喝酒？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觉得这样很酷，然后跟着有样儿学样儿的，你是女孩子，知道吗？”

“我知道......”常乐依旧老老实实地答道，只是这一次的回答明显有些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没信心吗？答应的这么小声？”常乐妈妈立刻不满道。

“不，我知道！”常乐只好大声回复一句，接着又有些无奈，“但是，妈啊，我都已经快成年了，这点简单的小事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啊。”

“知道是知道，我再告诫你一遍怎么了？”常乐妈妈冷哼一声，“行啊，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飞了，嫌我烦了是吧？”

“不不，那我可不敢。”家里的女王大人发威，常乐只好认怂道，“我都记着了。”

“这还差不多……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我们正在放电影。偶尔也要劳逸结合嘛。”

“这倒是。”

常乐妈妈不疑有他，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挂断了电话。常乐长吁一口气，苦笑道：“不好意思了，我妈妈电话。”

“阿姨嗓门是真大，我基本上都听全了。”钱可可笑着给常乐的杯中添了一杯可乐，顽皮地眨了眨眼，“不能喝酒，给你喝这个行吧？”

常乐面上一红，立刻用手将那杯子盖住，郁闷道：“可可姐，你笑话我。”

钱可可笑得花枝乱颤，也不多说，只意味深长地瞧她一眼。

有一件事常乐并没有在电话里告诉她的妈妈。

今天是画室一个月举办一次的生日会。

为了给所有十一月份出生的学生们庆生，整个集训中心里两百名学生和数十位老师都在这个龙老师租下的超大酒店大厅里欢聚一堂。

这里是周围为数不多的大型场所之一，通常承接的都是婚庆任务，像是这样涌来一群孩子，对于这家新开业不久的酒店来说还是稀罕事。

事实上十月份的时候他们本该也有一场生日会，但因为十月份包含了十一假期，很多学生主动请假回家或者出门旅游，所以画室高层一商量，便将十月份的生日会直接作罢。

正因如此，十一月的生日会可以说是常乐在这里度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大型聚会。

在今天想要完全遵照她妈妈的指示，显然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常乐，你多大的人了，还在那里喝饮料？”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杨晓楠便浑身酒气，晃晃悠悠地冲常乐走来。

钱可可酒量很好，这会儿人还很是清醒。她虽然不知道杨晓楠同常乐的那些恩怨，却也能从对方的神情语气中猜测出她的来者不善，便立刻下意识挡在常乐身前，嘴里笑道：“她还小呢，你想找人喝酒就去寻那些复读生吧，别来打扰常乐。”

“呵。”杨晓楠醉眼朦胧地瞧了钱可可一眼，干脆顺手抄了一瓶没开盖儿的啤酒过来，重重落在常乐的桌上，“这又不是在家里，喝一杯怎么了？还有人管是怎么着？”

常乐扯了扯钱可可的衣袖，示意对方不必为她说话，接着便自己亲自上阵，摇头笑道：“我是真不会喝酒，万一醉了耍酒疯，我怕会伤到人。”

杨晓楠闻言瞳孔一缩，显然是想到了常乐之前打人时那般顺手的模样，但她这次就是故意来找茬的，总不可能因为这样轻松的一句话就被对方糊弄回去。

“都说酒品即人品，我看你平时挺乖，估计就算是真的醉了，顶多也就是趴桌子上老实睡上一觉，不要紧的。”杨晓楠说着便表演了一出筷子起瓶盖儿的绝活，“我连瓶盖儿都帮你起开了，你总不会这样都不肯卖我个面子吧？”

常乐的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论杨晓楠究竟目的为何，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势在必得。

“怎么，你怂了？”杨晓楠嘲笑道，“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个怂包！”

钱可可听不下去，终于还是伸手道：“你别废话了，我替她喝。”

“钱老师？”杨晓楠目光一转，像是在掂量什么似的，最终笑道，“你也行啊。”

钱可可二话不说，充分展现了与她相貌十分不相符的豪爽一面——她竟是直接拿过酒瓶，一口气将它喝了个底朝天。

常乐在一旁看的心惊，不由得扯着她的衣角，震惊道：“可可姐，你慢点......”

杨晓楠瞧上去也有些惊讶，但她到底在这方面更能沉住气一些，等着钱可可将一整瓶酒喝完，她懒懒地鼓鼓掌，不是那么诚心地恭维道：“好，钱老师真是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