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在笑着，但目光却好像是盯住了猎物的豹子，正优雅地在暗夜中蛰伏，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机会。

那男生很想说上一句“别开玩笑了”，但出于压力，他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一句话完整的说出口，最后只能心虚道：“别别别......别当真啊！”

就在他为了自己一句冒失言论而如芒在背的时候，王锦也已经捧着那两盒根本没人动过的饭菜同赵翰北擦肩而过。

“赵老师，我记住了。”

两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间，王锦冷冷丢下了这一句话。

赵翰北的表情瞧上去似乎对她的威胁不以为然，他看着王锦离去的身影，转过头来对着还杵在原地发愣的常乐和钱可可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

他的目光再度垂了下去，看着钱可可身上的工作证，念道：“钱可可。”

“什么？啊，我是！”钱可可的视线还停留在贺晨的身上，冷不防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便条件反射般地转头回应道。

只是这一转头，与她视线平齐的地方居然是对方凸显的喉结，钱可可一愣，扬起头来一抬眼睛，这才终于瞧清楚对方的模样。

赵翰北算是典型的北方男人，脸型刚毅，五官深邃，眉毛既浓且粗，睫毛十分纤长，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正倒映出她自己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他在视觉上带给旁人的压迫感太过于强烈，钱可可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这才能正常与他说话，“那个......赵老师你好，我是新来的助教钱可可，不知道您......”

她还不知对方全名，只好把话题尴尬地卡在这里。

赵翰北将自己的外套拉链拉开，露出里边的工作证，说道：“不用客气，我是赵翰北，也是这里的助教，咱们算是同事，我也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不用您啊您的，我听不惯。”

“啊......好。”钱可可像是有些怕他一样，十分局促地站在常乐身边，犹豫道，“我知道了，赵老师。”

赵翰北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另外一个女生，你也是老师吗？”

常乐摇了摇头。

“不是的话还不快去准备？”赵翰北催促道，“等着我用八抬大轿抬着你去吗？”

八、八抬大轿？

钱可可神色怪异地看了赵翰北一眼，常乐却是憋着笑，主动拉起钱可可的手臂，对着赵翰北微微点头，痛痛快快地跑进画室去了。

“乐、乐乐，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啊？怎么他会说用八抬大轿来抬你？”等着两人在常乐的画板边坐好，钱可可偷偷瞄着最后进门的赵翰北，十分好奇道，“你这么快就交男朋友啦？”

“不是的，赵老师是那种有口无心的人，很多话你随便听听就行，其实大部分时候他大约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常乐回想一下对方刚刚对待王锦时的语出惊人，不由得笑道，“其实赵老师算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

“......”

钱可可一脸震惊的表情。

常乐摊了摊手，无奈道：“真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钱老师。”

她们正说着话，赵翰北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身后，将她们一齐吓了一跳。

“赵、赵老师，什么事？”钱可可真恨自己这张一说话就会打颤的嘴，但没有办法，她一看到赵翰北，不知为何，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实在提不起半分对抗的勇气。

或许是因为他实在太高壮了一些吧。

赵翰北微皱眉头，察觉到钱可可大约是有些害怕自己，便不再向前走去，只站在原地提醒道：“身为助教老师，你就这样围着同一名学生转悠好像有些不妥，这个班里有二十名学生，却只有三位老师负责，如果这三位老师的其中一位再成了谁的专属教师的话......”

他并没有把后边的话继续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钱可可脸红地站起身来，悄声对常乐道：“对不起啦，乐乐。”

“没事的，赵老师说得对，这里又不止我一个学生。”常乐摇了摇头，对她微微一笑。

没一会儿功夫，夏老师就过来给他们做课前范画了，常乐的反应很快，立刻寻了不错的位置守着，而在她身边站着的男生正是贺晨。

钱可可注意到两人，将视线集中在后者身上。桀骜如他，这会儿配上了那般专注的神情，更让她怦然心动。

她是这个班级的助教老师，即便这时候稍微向他凑近一些，大约也不会被他发现，就算发现了，只要她做出一副认真看夏老师画画的表情来，他也就没法儿说她什么。

钱可可心跳如擂鼓，双颊艳红，为自己心中冒出的这个念头感到新奇又心惊。直到夏老师的范画已经做完一半，她才终于打定主意，想要遵循内心，假公济私一次。

“钱老师，你要去哪儿？”

一道平静的声音自她耳边响起，钱可可心头一震，侧脸一瞧，赵翰北抱着手臂，正歪着半个身子瞧她。

“赵、赵老师，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钱可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偷瞄贺晨一眼，见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情况，依旧在专注地看着夏老师作画，心中不知为何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

“我一向如此。”赵翰北的目光也随着钱可可的视线瞧向贺晨，半晌问道，“你是为了那孩子才来做助教的吗？”

钱可可眨了眨眼，还以为他是在说常乐，不由得十分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主动跟别人说过啊。”

“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赵翰北沉默片刻，答道。

“……好吧，我这个人是不太擅长隐藏。”钱可可回想起自己三言两语间就被常乐拆穿了她是被周天麒特意找过来照顾她的真相，如今又被赵翰北一眼瞧穿，只好叹息一声，“我服啦，我放弃，我就是为她特意过来的，但是请你千万别跟其他的老师说行吗？”

“这是为什么？”赵翰北纳闷道。

钱可可哭笑不得道：“因为我的学费可都拴在她的身上了，这是荣辱与共的大事啊！拜托你了！”

赵翰北听了个云里雾里，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之间除了感情之外，难道还有金钱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