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钱可可用力地咬住下唇，想要将突如其来的悲伤统统咽下，但她没能成功，大颗大颗的眼泪犹如断线珍珠一般砸落，一股酸涩感冲向鼻尖，她无法呼吸，只能张开嘴巴大口喘气，“你不知道，他、他跟我说，其实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讲才好。”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原来他跑出去旅游，是因为不想看到我！”

常乐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抬起一只手抵在钱可可的背心，一下一下轻轻抚触着帮对方顺气，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钱可可将自己的手从常乐手中抽出来，狠狠地揉干眼角的泪水，力道之大，让眼角四周都轻微红肿起来。她这这样用力来回擦拭几下，眼泪便浸到红肿处的细微伤口里，让红肿变得更明显。

她似未察觉其中的痛痒，只恨声道：“我不懂！乐乐，我不懂！我为了他重读了一年，就为了能与他上同一所高中，可是他呢？他在我们商量好未来以后，偷偷背叛了我！为什么？他既然那么喜欢那所学校，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会在同一座城市？他为什么背着我偷偷填了别的志愿？”

接着她又自嘲道：“我在这个我们常来的烧烤店喝下第三瓶啤酒的时候，就突然懂了。他觉得我是累赘了，他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他怕告诉我之后，我会跟着他去同一个地方，就像当年我傻傻地陪他一起重读那样。”

“乐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傻？”

不等常乐回答，她已经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眉眼中满是落寞，“你不用说，我知道。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傻。我掏心掏肺地对他，到头来却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到最后要逼得他用这样的方式跟我说再见。一点都不体面，这个方式一点都不体面。”

常乐一直等她全部说完后才劝道：“可可姐，如果陆渊真的是那样的男人，你又何必难过，应该高兴才是啊。”

钱可可闻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乐乐，等你有一天爱上一个人就会懂了，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没办法区分那么清楚的。”

常乐实在回答不出爱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她抿抿唇，保持沉默。

钱可可发泄完毕，整个人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盘中的炒面，机械地咀嚼着。

她们这桌突然这样消停，一下将其它桌的热闹烘显出来了。

听着耳边众人或拍桌或举杯或高谈阔论，钱可可突然放下筷子，颓然道：“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陆渊他有其他喜欢的人。”

看着常乐震惊的双眼，她笑着说：“可就算是这样，我都依然每天骗着自己他还爱我。直到我们通了那个电话后，我骗不下去了。我已经问过其他人，那个女孩跟他报了同一所大学。乐乐，其实我算是彻底的输了。”

......

常乐爸爸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感觉浑身的筋都舒坦了。

他揉揉脖子一看表，四点半。

还差最后一点工作量，弄完了，他就可以出门买菜。一想到今晚就能吃到女儿的手艺，他都有些迫不及待。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做家务是一件这么辛苦的差事啊，他今天只是负责了一小部分而已，就已经腰酸背痛，再一想到这么多年来都是妻子一人照顾孩子，别说全部的家务，就连孩子的教育和生活也是她一手包办，活生生把日子过成了单亲家庭，他又觉得满心歉疚。

“好，加把劲儿，一鼓作气！”

常乐爸爸一脚踩在矮凳上，伸手去擦玄关柜上的灰尘，却不想碰到了异物。

这是什么？

常乐爸爸将那东西拿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几封陈年旧信，信封上满是灰尘，显得年头颇久。

他一时好奇，便将灰尘抖落，顺着边缘将信纸抽出，打开一一查看。

......

常乐此时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劝解钱可可，因为她此时的状态看起来简直可以用“生无可恋”四个大字形容，放着不管的话想必后果会十分糟糕。

“可可姐，没什么输赢一说，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强求不来的。”常乐琢磨了半天，憋出这一句来，“再说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大学校园里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同学，你又这么漂亮，还会怕找不到男朋友吗？”

看着钱可可不声不响，常乐再接再厉道：“再说了，那个女孩也不见得就赢了啊？第三者哎！别说人人嗤之以鼻了，就说她每天会不会担心受怕吧！怕自己横插一杠抢来的男朋友没几天就被别人勾去。毕竟既然陆渊能变心一次，那就有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相信她不担心。”

钱可可还是没有反应。

常乐刚刚没吃多少东西，桌上其他的食物几乎全被身边这个看着苗条的女孩化悲愤为食欲地吞到肚里，想必这时她的胃应该不会太好受。常乐叫了一杯山楂水给她，放到桌边。

“可可姐，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回去啦？”

“......再陪我一会儿吧。”钱可可终于有了反应。

“行啊，那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想？”常乐道。

“......我知道他不值得我这样，但我就是会控制不住地难过。”钱可可的声音暗哑，“我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自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明明那个人就在眼前，我却偏要遮眼去幻想他的样子。”

她沉默半晌，突然拿出手机划到照片那里。

“你看，这张是我们很小的时候拍的幼儿园集体照。那时候都是用胶卷，很珍贵的。这是我跟他的第一张合照，是我最舍不得的一张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删除键。

常乐被吓了一跳，看着钱可可有些决绝的侧脸，收回了已到嘴边的一声惊呼。

“这张是他五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吹蜡烛。”

“这张是我有一次偷拿爸爸的相机去学校，偷拍的他。”

“这张是我们和其他朋友一起出门玩的时候拍的，那次他跟我告白了。”

“这张......”钱可可突然笑了，“这张就是我决定跟他一起重读以后拍的第一张合照。”

常乐闻言仔细看去。

照片里的钱可可双手圈住身边男生的胳膊，看向镜头笑的很美，而男生则是双手插兜，脸上似笑非笑。两个人比肩站在学校门口，时值深秋，脚边身后皆是泛黄的落叶。

“那时候我觉得他好酷，能这样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快速地落到实处。一想到这样的一个人是我的男人，我就满心都是甜蜜，觉得自己能为了爱情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坚定地迈出这样一步是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不过现在反过头想想，他似乎就是从那时候起便不再那么喜欢我了。”

钱可可盯着照片里那个青涩的自己，有些怅然。

“乐乐你记住，不管感情多好，毕业就分手，这真的是铁律。”

说完，她坚定地将那张照片，连同着过去的所有回忆一并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