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石戋这头刚被陈紫涵领到石母那边去，远远的便望见石葶楚和石芙玉早已在石母跟前侍候。

石戋和陈紫涵到石母处请了安，便退到一旁。

石母见石戋过来，脸上多了二分笑意，招手把石戋唤到身边来。

石母道：“今日你便跟着我。”

石戋安顺的点头，应道：“孙女省的。”

石戋垂眸敛视，心知经此日后，以前平静的日子再难有了。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尚且躲不过。她行事惯常低调，此次赏芳之行也是念着石母的意思。

虽知以后的路将会更为难行，但她此次只想依心而为，得失不论。也算圆了她祖母的一番心思。

当下，石母见石戋懂事，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笑了开怀。

一旁的石葶楚看着眼前一幕，眼中露出玩味，她一直都很好奇平日里就唯唯诺诺的三妹，如何就能得了祖母的偏爱，且一得便是专宠这十数年。

石芙玉倒是面上不显，心中却极为不悦，石戋参加赏芳宴一事，在事先，石母并未告知任何人，她们也是先前在包间内看到石戋出现，才晓得的。

隐于袖中的双手攥的死死的，她真不明白，祖母为何如此偏心石戋，她这三妹妹，不论是美貌还是才识，她都自信远胜于对方。对于石母弃优取粕，石芙玉百思不得其解中，心中自是不甘，对石戋也难免生了憎意。

石戋察觉到对面的二道视线，却并不抬眼看去。因为她就算不去看，心里也十分明白那二道视线的主人。

心无波澜，既是决定好的事，便不留余地。以后，便是走一步看一步。

石葶楚和石芙玉对石戋心中究竟抱有怎样的想法，并不是石戋眼下需要考虑的。

不远处，正与人交际林福依和胡氏等人，余光注意到石母这边情状，心中各自有数。

相对于众人的心照不宣，石母此心一定。心说今日得好好为她家这三孙女扬名。

石母虽不理外事，但外界的传闻她还是听闻一二。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生了这番心思，酿了今日这般结果。

什么石家有二女，今日她便破了立新，她的三孙女难道就不是石府小姐了不成？石母心说。

接下来所发生之事，也无需再多提。莫不过是石戋又经历了一场先前陈瑜书所遭之事。只唯一不同之处，前者是为婚，后者则是为名。

彼时烟柳湖畔，因一时气盛离了花船的诸慕颜此刻正拿眼前一柳树发气。

“石葶楚！你给本小姐记住，今日之事，尚还没完呢！”诸慕颜狠狠扔了手中早已枯败的柳条，不解气的又抬脚碾了几下才算罢休。

身后的连枝眉头一皱，开口道：“小姐何须动气，石葶楚不过是妾室所生之女，身份自来便与小姐您差了大截，您和奴婢置气，岂不自找不痛快。”

诸慕颜闻言，眼中一闪，才拍了拍手上的柳尘，顺手接过连枝递来的手帕，边擦拭边道：“你说的对，本小姐实不必与一贱婢置气，但…”说到这，语气一顿，又道：“奴才犯了错，总得要吃罚长点记性，这般才能长远…”

连枝见诸慕颜脸色由阴转晴，笑应着答：“小姐说的是。”

诸慕颜轻哼了一声，抬脚走了。

连枝自是跟上。她自小便服侍诸慕颜，二人可谓是从小一同长大，对方是什么性子，无人比她更清楚。就是诸慕颜的生身父母，也不敢说多了解女儿诸慕颜。最多是知道自家女儿性子过于娇惯了些，但再往细里说去，便是无从知晓了。

距花船不远处的一小舟之上，诸慕柏负手而立，看着前方由远及近的另一小舟。

二条小船刚一接触，对面那条船上之人便躬身向诸慕柏行礼道：“回少爷，小姐已经离开烟柳湖畔，回程了。”

“知道了，派人跟在后面护送她回府。”诸慕柏心中轻叹，无力并无奈，只开口吩咐下去。

将自家妹妹安排妥当，诸慕柏才回身转看向花船的方向，脸上神色莫名，脑海中却闪过一道极为妍姿艳质的身影，一袭红衣，顾盼生辉间，明眸中闪着的是诸慕柏从未见过的颜色。

立在船头好一会，诸慕柏才出声道：“回去吧。”

“回哪去？”撑船的小厮疑惑，不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这是让他转回花船，还是就此作罢回府？

诸慕柏：“……”

稍稍无语了一瞬，才低声道：“回府。”

他妹妹那边还需着人照看。

再说花船之上，去了许久的方倓此刻终是携了叶司回来。

问了小厮方云忆去向，二人这才沿路吵吵嚷嚷的去了方云忆所在的包间。

“我说方少爷，你就是要寻个由头，也不要无故拉我下水啊，若是让云哥知道，又少不了一顿说教！诶…事先说好，我可不想陪你受累！”去的路上，叶司边走边抱怨道。

方倓只耸肩作无赖状道：“晚了。”反正木已成舟，话已经说出去，也再没了收回来的道理。

“那等会子见了云哥，他问起来怎么办，我可没那个本事真给你弄个小姐来配合！”叶司皱眉道。

方倓听言，眼露嫌弃，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愚笨的兄弟？”

叶司疑惑：“什么意思？”

方倓摇头叹道：“我只对大哥说你有心仪的女子，又没说你们两情相悦，待会见到大哥，他若问你，你便…”

二人一路合计想着说辞，到了方云忆处。

“大哥。”方倓叫道。

“云哥。”叶司也笑着叫了一声。

然，坐在窗下的方云忆似惘若未闻，神情‘肃然’的端坐在位上。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皆有些打鼓，商量了一路怎么应对方云忆的问话，可人来了，对方却问也不问，让他们准备了一肚子话，倏地没了用武之地。

心中不免憋屈，方倓看着眼前的方云忆，试探道：“大哥，你怎的没出去，莫不是身子不适？”

方云忆似这时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二人。

方云忆摇头否道：“无碍，只外面过闹了些。”

见方云忆回答，端详其神色，也未见有丝毫怒容，方倓心道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