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好像有人。”依露薇娅忽然说道。

狄克停之面露惊讶之色：“你不是说这片区域几乎没有生灵了吗？”

依露薇娅修行自然之道，对生命气息极为敏感，再加上一些小技巧，她便能够轻易的感知一片区域的生灵。

“太微弱了，”依露薇娅皱眉道，“重伤濒死之人的生命气息都比这要强烈。”

她本以为应该是一些类似于壁虎、蜘蛛一般的小型动物，但等到靠近之后，感知的更加清晰才发觉，那可能是人。

实验体还是敌人？是对两人的到来一无所觉，还是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都是未知数。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都做好战斗准备，依露薇娅端起了弓，狄克则将中的魔杖轻轻提起。

想了想，狄克又把人皮书变了出来，解开了书封壳的锁扣，人皮书刚想说话，就被狄克一把按住。

“嘘——”狄克悄声道，“你就飘在我身边，一会儿等遇上了敌人，你就对他施展诅咒，一会儿要是我自爆了你就趁机飞走，别被烧到了。”

“……”我是人皮书啊，您拿在手中就能增幅亡灵巫术威力的仪式用具啊，您这是按浮游炮来使用我算是什么事？

狄克两人踏步向二楼走去，人皮书自己幽幽的飘着跟在两人身后。

二楼房间的木门依旧没有锁。

两人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排排的杂物架，上面密密麻麻、阵列整齐，全都是尸……

不对，狄克甩了甩头，这里不是藏尸房，这些都是活人，都还有着呼吸。

依露薇娅将手中的弓放下：“血脉极端复杂的混血儿，这些应该都是同一人的复刻体。”

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女孩。虽说都是同一人，却存在不同年龄阶段的个体，最小是刚刚出生的婴孩，最大的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她的身上有明显的多族混血的特征，尖耳、兽瞳、尖牙，但大体来看仍旧是以精灵的血脉为主。

除此之外，还有着明显的白化病的特征，头发与耳朵上的绒毛都为晶莹的白色，皮肤则白中透着些淡粉，眼眸呈浅红色。

“主人，她们都没有灵魂。”人皮书也适时开口。

狄克怔怔的点了点头，他对这个状态也不陌生，他的虚幻小剑就可以批量制造拥有这种症状的个体，刺杀皇帝的黑旗杀手，在被他活埋前，就是处于这个状态。

只不过，这些小女孩并不是后天被抹杀的灵魂，而是作为克隆个体，没有父母灵魂交融，分裂新魂的过程，天生便没有灵魂。

这也是为什么在依露薇娅的感知中她们的生命力极端羸弱的原因，生命力作为一种巫术概念的超凡力量，是需要灵魂的存在才能体现出来的。

“你没事吧。”依露薇娅见狄克的眼睛忽然有了正常眼神，便开口问道。

“没事，”狄克摇了摇头，“就是想起了点事。”

狄克看向这些女孩儿，虽说都仍旧活着，但大多数的状态都不怎么好，瘦骨嶙峋的，有些身上还生了大片的褥疮，部分年龄较大的，身上更是遍布疤痕，那是放血时所留下的痕迹。

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狄克开口道：“还是杀了她们吧。”

依露薇娅愣了一下：“我的时间有限，守卫随时可能会回来……”

“没关系，到时一并干掉了就是了。”狄克随口回道。

说着，便伸手抚上了身旁一位女孩的脖颈，死亡之扼发动，随后便是咔吧一声。

依露薇娅见状，也没再说话，开始使用德鲁伊归灵仪式的送葬手法，处理女孩的身体。

虽说房间中几乎被女孩的复合体躺满，但终究不能和高塔藏尸库中狄克的尸体的数量规模相比。

没多会儿，便被两人处理了多半。

就在依露薇娅正对一个还处在婴儿时期的个体下手之际，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来自于面前这个婴孩个体，直接灌入她脑海的声音。那是无数没有意义的呢喃低语所堆砌而成的句子，依露薇娅却能清晰的理解其要表达的含义：“请，帮我……”

依露薇娅陡然一惊，手上的动作随之一滞。

之后，正捏着一个八九岁的个体脖颈的狄克脑海中也出现了这个声音：“请你们，救救我……”

狄克随后好似看到了一个个的场景，那是一个皮肤、毛发皆雪白的小女孩经受各种实验改造的场景。

将四肢的骨骼抽出，在肢体中埋入各种器械；将胸腹剖开，让各种器脏暴露在外……

种种画面和狄克所经历的那些相比自是不值一提。

但见此，狄克依旧渐渐呼吸急促，产生了阵阵眩晕恶心的感觉。在高塔经历了那黑暗的五年后，他便对这种残酷的人体试验的场景产生了心理阴影。

很特殊的心理阴影，他不在乎亲自体验这个过程，也无所谓面对实验过程的痛楚和肉体渐渐崩溃的心理折磨，但看到他人经受痛苦的时候，却会没来由的产生揪心感。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高塔的时候，他杀死了几乎全部作为教具、试药员、实验品的囚徒；攻击所有进行活体实验的法师，以及还敢向输送囚徒的典狱长。

这也是为什么狄克明明作为法师刽子手，高塔法师们还会频繁雇佣他作为亡灵法术研究所必须的实验体……

伴随着一个个的画面消失，那堆砌的音调再度出现，向两人传递着哀求与希翼：“我很痛苦，请帮帮我……”

“你真的没事吧？”依露薇娅声音将狄克从失神中拉出。

狄克再回过神，所看见的，是戒备中的依露薇娅。

“你刚刚的眼神很吓人。”依露薇娅开口道。

狄克没有解释自己的状态，而是立刻问道：“你知道刚刚那是什么吗？”

果然，这个问题也包含在依露薇娅那广阔的知识面中：“那是‘自然之音’，或者叫‘真实思维’，传说是在‘语言’还没出现之前，生灵赖以思考的基石，通晓自然之音的人，可以无视语言障碍乃至物种障碍的与其它生灵对话。只有极少数与自然之道极为契合的生灵才能拥有的天赋。”

“刚刚应该是这些复刻体的母体，通过复刻身体间模糊的通感，向我们求救。”

依露薇娅说着，面色纠结的看向自己身前的婴孩，精灵的生命形式和社会体制特殊，这种天生便通晓自然之音的天才会对她们的部落的发展起到极强的促进作用，一个精通自然之音的天才，说不能能让她们部落的发展提速上万年。

“那就出发吧。”狄克毫不犹豫的说道。

“有幻境的存在，我们可能根本找不到她的位置。”

“没关系，”狄克说着，看向依露薇娅前的婴孩，“她应该会为我们指引方向的。”

依露薇娅看向婴孩。随后便感受到了对方欢愉、高兴的心情：“我能的，谢……谢……”

“你带上她。”狄克说着，拿出了虚幻小剑，看着房间中众多女孩的躯体，“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

不多会儿，斗犬镇城镇大厅在七个合体狄克的同时自爆下轰然倒塌。

小镇边缘，围墙缺口处，数十具的残缺破烂的畸形壮汉守卫的尸体旁，一只人面猫身的奇异生物，眯眼看着不远处被爆炸激起的烟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