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案上陈列的几本关于废太子的奏折，皇帝干脆什么都不想，留中待发。

可心里劝自己别看了，眼睛却不可控制的在上面转几个圈，心神不宁心情不爽，一时间太子，三皇子，皇后，戚贵妃在脑子里过滤一遍，竟使脑壳突突的疼。

“陛下，要不要请御医？”

张福海担忧的上前，用胡御医教的方法双手放在皇帝的太阳穴上，了句老奴冒犯，便有规律的转动手指。

几息过后皇帝脸色果然好了很多，脑瓜子也不那么疼了。

“朕没事了，去找国师吧。”

张福海心一跳，伤寒咳嗽加上时不时的头疼，御医一直拿不出个彻底痊愈的方案，陛下已经开始把目光转到国师曾过的百病丹了吗。

他看向皇帝，只见他疲惫的靠在锦枕上闭目，不出的老态。

张福海陪伴皇帝少有四十载，看他这样子也想到两人的年龄确实大了，皇帝又多病，怕是……怕是什么，张福海不敢想下去，低垂着头擦去流转眼眶的不明液体。

国师待的地方在皇宫较偏僻的角落，这是国师自己要求的，宫外有历代国师居住的国师府，可国师却他修为不够需要僻静的地方，皇帝也就准了他每晚回去，白日里都待在皇宫的事情。

什邪像是早就知道皇帝回来，早早站在门口迎接。

“陛下，您来了。”

什邪十分平静的请安。

“国师选了个好地方，此处果真是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朕这皇宫到处都是闹哄哄的，唯独一到你这，便感觉由内而发的平静。”

一缕梅香袭来，皇帝深吸一口气，率先进去。

张福海紧跟其后，不动声色的记住走过看过的地方，不巧对上国师的视线，张福海微微一笑，无奈的收敛行为。

皇帝一座就是一个下午，期间听国师讲有的没的道理，不知道皇帝听进去多少，反正他张福海是快睡着了。

忽的脑袋垂下，张福海一个激灵，皇帝还在闭目听国师讲话，不过张福海以大总管的身份打赌，依经验看皇帝已经睡着了。

张福海伸手进袖子掐自己一把，总算是醒神了。

日渐西斜，月爬中梢，计时的漏斗尽职尽责的告诉他们，皇帝已经睡了两个时辰。

国师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下了讲话，手上拿了本书团座在蒲团上，烛光摇曳，面纱下的面容安详平静，张福海越看越觉得这眉眼似曾相识。

到底是在哪里看过呢？他一个太监平常见的最多的就是后宫的太监宫女，皇帝和朝中大臣，而常见的似乎只有朝中大臣。

星星发光发热的时候，皇帝终于醒了。

他一点都没感觉自己睡了这么久会不好意思，事实上他昨晚在盛芳殿睡的少却睡得好，今儿下午也算补时间上的懒觉。

“陛下歇好了？夜深露重，陛下要保重龙体。”

皇帝笑了一下，烦心事太多不想回皇宫面对。

“张福海，给朕揉揉手臂，好像有些麻了。”

张福海不慌不忙的膝跪在地，力度适中的揉捏他的手臂。

国师站在下面：“陛下恕罪，是微臣怕扰了您的好觉才阻止他把您移到床上。”

皇帝嘴角噙笑，略带好奇的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做梦。

问候一个刚起床心情愉悦的人不是应该问他做了什么美梦吗？

国师执卷微笑不语。

装的一手好神秘。

张福海抿嘴细听。

然而两方都没在话，皇帝也没有怪罪他不回答，转移话题道：“国师，最近有一件事困扰朕很久了。”

“陛下是祭祀一事？”

“正是。”皇帝无奈的叹气，其他事都好，唯有朝臣抓住祭祀出现的问题，太子不得上承认，本来他是用流民一事让太子赢民心证德，谁知他办的一塌糊涂。

“陛下喜欢看星星吗？”

皇帝从鼻腔发出疑问的恩。

“请陛下随微臣来。”

国师俯身恭请。

群星璀璨，皇帝抬头看去，最亮的一颗在东方。

“那颗便是象征陛下您的紫薇星，如今整片星辰它最亮，便是您统治千秋的意思。”

什邪拿出几块奇怪的镜片，瞧着像是透明的水晶做的，有点凹凸感，镶在一个竹筒上，戴上后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

皇帝依言看去，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他高兴的盯着紫薇星，那便是代表朕的。

“太子是哪颗？”

国师给他指了一处，解释是最靠近帝皇的那一颗。

“太子殿下的光芒仅次于您，离您最近却绝不越雷池一步。”

皇帝明白了，国师是太子有真龙之相，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者，且对他这个父皇极为尊重。

困扰皇帝多日的问题因为这两颗星星彻底解开，既然太子是得列祖列宗承认的，废太子一事自然不能成立。

“咦？”

国师轻呼，凝眉看向围绕紫薇星的几颗星星。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他的光芒怎么会……怎么会……

“怎么了？”皇帝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再次看向空。

皇帝疑问的功夫，那颗光彩夺人的星星再次黯淡下去，仿佛刚刚的亮目是他的幻觉。

国师又拿了一副特殊的镜片对准眼睛，象征四皇子的那颗确实没有遮盖紫薇星的光芒。

看错了？兴许吧。

“微臣一时眼花，看错了。”

国师笑着解释。

皇帝爽朗的笑了，揶揄国师以后大事上可要擦亮眼睛。

什邪应下。

皇帝抓紧镜片又看了几眼紫薇星，心满意足的走了。

什邪把人送到宫外，收拾收拾要在宫门落钥前离开，桌案上的镜片散落，几张竹片陈列一排，想到刚刚的怪相，什邪走到一个书柜前，拧动第二阁的花瓶，只见旁边有一块墙壁像是单独的一块，向上缩，露出里面的锦盒。

什邪打开，只见里面是比刚刚皇帝用的还精致的竹筒镜片，外面虽然也跟竹筒一样是绿色，却没那么自然，像是涂上去的。

什邪利用它看向刚才的方向，还是没有异常。

他放弃了，眼见宫钥落下的时间到了，毫不迟疑的把宝贝放回原地，利落的关上宫殿。

上的星星眨丫眨，时亮时暗的星星就跟在和人玩捉迷藏似的，不肯露出真容。

“姐，抄录好的书籍已经晒干了，放到您书架上了。”

龙吟回神，爱惜的摸了摸书面。

“拿个箱子装起来吧，别落了灰。”

绿水应了声跑到库房找箱子了。

最好是让龙舞意识到里面有人不愿意当劳什子神女，而且她这行为明显是不对的，明知太子不是治国的料为什么要找伪神女为他造势。

想办法见她一面，亲口跟她就好了，龙舞不会执迷不悟的。

龙吟这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她一定要劝龙舞停止计划，哪怕那些人是心甘情愿的，蒙骗其余百姓的事也是错的，况且太子要真是龙储，还缺一个神女指示？

“绿水，你用秦氏的名头约龙舞到甘盛茶楼一趟。”

“卜屠，不是我劝你，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机会就在眼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貂云把玩手中的琉璃手串，这是她上次得到的奖励，在貂云面前玩更有成就感。

卜屠不理她，只是认真的看着属于自己的龟甲。

“一个破龟甲有什么好看的，再看你还能看出一朵花吗。”貂云一把抢过她的龟甲作势要扔到地上。

“还我。”卜屠冷漠的声音暗含怒气，固执让貂云还她。

“咱们的本事几斤几两其他人不知道我们自个儿还不知道吗，你想回家，机会就在眼前，还不用承担危险，何乐不为。”

貂云反驳，却受不了卜屠冷漠的眼神，明明给她编造的能力才是一眼看穿人心。

卜屠讪讪的把龟甲还给她，嘴里嘟囔着气。

两人双手快交接的时候，貂云咦了一声，又把龟甲收了回去。

“还给我。”这次卜屠的声音带了一丝焦急。

貂云眼神凌厉，直直的看尽卜屠眼底。

“这不是卜屠的龟甲，你不是卜屠，你是谁。”

貂云攥紧龟甲，死死地捏住这一份证据。

卜屠皱眉，知道瞒不过知根知底一路同行的貂云，泄气的摘下面纱，霎时间满室生辉，俏颜衬得简陋的屋舍也更亮丽几分。

鼻尖标志性的黑痣，只有貂云趁她睡着时偷看过，后来被她抓个正着。

“我就是卜屠，这个龟甲是别人送我的，她推算出我弟弟就在京都，让我带上它就能找到。”

卜屠把面纱重新戴上，未语先泄气三分。

“那这龟甲有这么厉害，额我是你弟弟找到了吗？”

卜屠摇摇头，更加丧气了。

“拿这龟甲也就一般般啊，亏你当个宝贝似的，还不如自己去找呢，毕竟你弟弟特征这么明显，右眼瞳红色，左耳比常人大一点对吧，还长的尖尖的一定很可爱。”

确认是本人，貂云便放心了，这次真把龟甲还给她，一边笑嘻嘻的道。

“这不是一般的龟甲，我猜应该是我被关在这个院子里，与他错过了，我昨日算了一卦他还在京都，我一定要尽早找到他！”

卜屠坚定的语气感染貂云，她也充满信心的为她鼓劲。

“恩，一定能找到的，毕竟你弟弟这么可爱，你别急，等我当上神女我就发动全国的力量帮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