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四四六） 男儿弹泪

酒壮人胆气凛然，人借酒劲提议案；

孩子学费未如愿，梦醒男儿把泪弹。

也不知是因为微醺酒意的作用，还是起因于自己所提的精美提案的提神作用，反正此时此刻从张文学家里返回的的杨富贵心旷神怡，悠然自得，神情自在。

“人逢喜事精神爽”。

但是，生活中的喜事究竟有多少呢？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究其实质，其实真正让人高兴的事情也着实不是很多。

所以，聪明人要找好事，要制造让人高兴的事情，要变坏事为好事，要多想想让人如意的事情。如此这般，事情还是原来的事情，只是因为人的态度的问题，只是因为人灵动的原因就改变了人的心情，就达到了让人高兴的目的。

所以，态度很重要，办法十分有用，快乐是身体健康和人生幸福的保障。

但是，人毕竟不是神仙，也不能生活在海市蜃楼里面，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

等到酒意去掉，当人回到现实，当杨富贵即将到家的时候，当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想起了孩子急需的学费，想起了妻子的叮咛和嘱托，也想到了孩子恳求的眼神，甚至想到了表哥张泰斗的问询，应该说，此时此刻的杨富贵该想到的全想到了，杨富贵的头脑经过究竟洗礼后已经耳聪目明，心领神会了。

等到缓过神来，杨富贵这才若有所思：

自己这一趟走亲戚干嘛来了？是单纯走亲窜友加深友谊而来吗？是和老表来聊天叙旧情吗？

当然不是！

杨富贵恍然大悟：自己是为孩子借学费而来，而不是单纯来走亲戚的。

但是，杨富贵看看双手，钱呢，学费呢？

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想起自己当时的信誓旦旦的承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别说别人生气，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嘴巴子，最好扇得重一些，巴不得自己被一下子扇死，这样是终极解脱，即使舍不得扇死，也得来得重一些，至少在嘴角“咕咚”地冒出一些鲜血，以便这一次教训能够让虚伪遁去，让面子逝去，让杨富贵回归成真实的自我，诚实的自己和务实的人儿。

忏悔、羞愧、自责和无奈，所有的情绪一股脑涌入杨富贵的大脑，沿着大脑由流入杨富贵的心房，混合着苦难、悲伤、绝望和无助的心想，瞬间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汇集成了溢满苦水的汪洋大海，大海冲破海岸，冲垮河堤，迅速走遍身体的角角落落，然后从杨富贵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里面倾泻而出，这苦难的泪水一泻千里，溢出身体之外，有的上天入地，有的周围流淌，有的四处飞溅，有的随风而去，有的变成空中的雨滴，有的变成乌云里的水蒸气。

“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说着容易做起来难。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到流泪时。

当一个人万般无奈时，当一个人“叫地地不灵，叫天天不应”的时候，当一个人使出全身解数却丝毫无能为力时，这个人也是有血有肉的真人肉体，也是有思想有灵魂的个体，怎么还有心思去逼迫自己伪装成一个“干么么行”的强者呢？怎么还会挖空心思装成能够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在山穷水尽时，一个人就该大声疾呼，向外求救；

在万般无奈时，一个人就可尽情哭泣，尽情示弱；

在深处绝境时，一个人就能痛哭流涕，尽兴倾泻。

可见，有时候的矜持十公必要，必要的娇柔与掩饰未尝不可，甚至善意的谎言也有存在的理由和空间，但是素面朝天的容颜依然深受大众的喜欢，活得真实透彻永远是人生的主要方面。

很多时候，不少的成年人想再当回孩子，回归孩子明眸的眼神，向往孩子红扑扑的脸蛋，羡慕孩子的直率坦然的表情，喜欢孩子的童言无忌和坦诚相见。

但是，时光不会倒流，大人也不会再成为小孩子的。

思绪在飞扬，但是，思想飞到天边，也没有那个想法能够帮助杨富贵筹措到孩子的学费；

情感在宣泄，只是，没有一种情感能够帮助杨富贵从虚伪的面子和无稽的谎言中挣脱出来；

泪水在流淌，毕竟，宣泄是一种释放，是暂时的解脱，但是清醒之后更迷茫，回归问题更悲伤。

索性，杨富贵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车子支在路边，自己蹲在路边上，然后双手掩面大声哭起来。

杨富贵从没有像这一天一样尽情宣泄过。

杨富贵的无奈、悲伤、自责和彷徨一股脑混合着泪水一股脑跑出，掺和着工作的累，夹杂着生活的苦，混合着对未来的彷徨，竟然在一瞬间全部倾泻而来。

泪水从手指间喷出，冲向天空，好像着急登上月球，把主人公的苦和累告诉给嫦娥；

泪水从脸颊流下，冲向大地，好像急忙窜进地球，把主人公的事情告诉给土地神。

杨富贵已经泪水连连，已经泪水成河，泪水冲傻了大脑，泪水冲坏了心脏，杨富贵的身心早已经承载不了杨富贵的身子。

于是，大脑管不住杨富贵的坐姿，心脏供不了太多的血液，杨富贵的身子不由自主瘫了下去，整个身子一滩烂泥，整整一坨，很不规整，并没有一个人的样子。

杨富贵痛哭流涕，呜咽着，哭泣着，哭声飞向高山，引起高山的阵阵哀叹；

杨富贵瘫坐着，述说着，任思想自由奔放着，思想变成一只只飞鸟，飞向森林，去寻找白雪公主来帮忙，企及解脱主人翁的烦恼和忧愁；

杨富贵深思着，痛苦着，徘徊着，杨富贵也管不住大脑，也不想管心脏，也不再支配身体，让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活着没感觉到美好，未来也没有希望，那就让生命随风而去，那就让身体在天空中飞得想多远就多远吧。

杨富贵想，心儿飞吧，飞到不再痛苦的人那里去；

杨富贵说，脑儿走吧，走到不犯错误的主那边去；

杨富贵愿，身子跑吧，跑到天涯和海角，跑到远离贫困和痛苦的地方去！

终于，杨富贵的泪水哭没了，心也累了，身子疲惫了，于是，杨富贵不由自主地躺在了路边，睡着了。

也许，在梦中，杨富贵能够嘴角飞扬，做个好梦。梦中，杨富贵不再贫困，不再痛苦，不再卑微，能够轻易借到孩子的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