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渊坐在马车里，面沉似海，还是死海，阴云密布的死海，除了阴沉，一点波澜都没有。

别说大婚将至的新郎官了，这张脸除了去奔丧，再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场合用得上。

秦思箩坐在太子对面，心情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可她不能有所表现，这次是真的距离太子妃的位置最近的一次了，她决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太子哥哥应酬大臣们辛苦了，箩儿出门前备了茶点，一会儿到了秦府，太子哥哥到漱玉轩尝一杯茶再去忙吧。”

她的手柔软得好似能伸进心里去，撩动着墨临渊的手指，一根一根从指关节熨帖到指肚，秦思箩就势靠在墨临渊的肩头，丝丝气息打在他的脖颈处。

一切的动作都说明，去漱玉轩可不是为了喝茶是为了吃她。

原本被她撩动就会情难自已，墨临渊最近却总是对秦思箩提不起什么兴趣，再加上眼下他有更心烦的事情，自然对秦思箩这番举动很不受用。

“本太子还有公干，再说大婚前有多少事等着安排，你不忙吗？”轻轻抽出手，墨临渊有些不耐烦道。

心里就像被泼了烹油，秦思箩咬着牙才忍住泪。

她不能哭，眼下若是一哭二闹的，只会让墨临渊更厌烦。

“箩儿是觉的，太子哥哥辛苦，想让你放松一下。”秦思箩坐直身子，一副娇弱可怜的模样。

最近对她是冷淡了些，墨临渊一直记得，秦思箩失去孩子寻死觅活的时候，在自己怀里战栗的模样。

见她委屈，墨临渊缓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说道：“我何尝不想你，只是大婚在即，我心里事多。等到新婚夜，我一定都补偿给你。”

“孩子……也能补偿给我吗？”秦思箩一句话抓住墨临渊心头最刺痛的点。

他立刻伸出手，揽住秦思箩的肩膀，柔声道：“只要你愿意，本太子与你生十个！”

羞红了脸，秦思箩垂下头，马车正好也到了秦府门口。

就像是卸了个包袱似的，墨临渊长舒了口气，吩咐道：“好好把秦二小姐送进屋去，东宫的聘礼明日也好好送过来！”

秦思箩依依不舍地看了墨临渊一眼，最后还是得体地躬身退了出去。

马车在她脚着地之后，便风一样的走了，墨临渊手指按在太阳穴上，一副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模样。

“二小姐，您怎么这个表情啊，马上就是太子妃了！奴婢恭喜二小姐、贺喜二小姐！”

“贺喜什么！？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要娶我？”

秦思箩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头。

“太子爷，咱们回东宫？”驾车的侍卫转头道。

“不，去西城！”墨临渊放下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墙角后，小五将一切看在眼里，转身便向宫中跑去。

傍晚时分，城西惠民署中，几十位高热不退的老人在担架上呻吟着。

“水，给点水吧。”

“大人，我不治了，老婆子就想看看孙子，死也想死在家里！”

“疼啊，好疼啊，救命啊……”

屋子并不通风，病患们挤在一处，别说大夫，连一个司药官都没有，任凭老人们痛苦挣扎，也无人问津。

角落里，一个头上包着白布的老妇，正蜷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没有发烧，也没起疹子，只是因为她照顾的婆婆生了病，也被一起关了进来。

作为唯一一个有体力思考的正常人，她很清楚眼前的一切说明了什么。

透过木板缝隙，她向外看去，希望能找到个熟人，救自己离开这里。

此时，墨临渊身披斗篷，出现在院子里，老妇看见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都在这？”墨临渊掩着口鼻，看了看面前的木板房子。

惠民署的姜医官立刻迎了上来，拱手道：“启禀太子殿下，所有发病的人，包括近身照顾的一个婆子都在这里了。殿下请放心，下官说了是免费医疗，那些蚁民拼了命想把生病的家人送进来，绝无遗漏。”

墨临渊微微点头：“做的干净利索一点，即便是因此吃点苦头，日后本太子必有重谢！”

姜医官赶紧点头：“是是是，殿下吩咐的事，下官一定办妥。这也是为了京都的安稳，下官心里有数！”

“太……太子殿下……殿下……救命啊，救救我……”

一阵微弱的呼唤传来，墨临渊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拉紧了兜帽，转过身去。

姜医官见状赶紧命人上前：“去堵上那疯婆子的嘴，别让她惊了驾！”

没人愿意进去，几根长棍从模板缝隙中插进去，扎得老妇哀嚎不止，可她依旧喊着太子。

“殿下，您不认识我了，老奴是秦府出来的，秦府二小姐身边的宝林，那是我养女啊，太子殿下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