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晚上，有些冷意。

欧阳树孤零零一人，蹲在街角，又怕被人认出，把帽子垂着低低的，拿着苹果手机，闪着的屏，映着他那带着惊讶的脸庞，显得有些秋风萧瑟的绝地感。

似是风吹过他那处，还会带来满地的落地。

“欧哥，我……”欧阳树听他语气，有些担忧，“那是有多少？”

“本来还有十多万的，你今天的买热搜费用一结，那便只剩下三万多，具体后面我忘了，不过再加上我们兄弟们赔给你的违约金，也足四万。”欧浩跟他算着。

“什么？！”欧阳树的声音在安静的街角，尖锐得有些吓人。

“欧阳先生，你没有听错，你就当时有四万罢。”欧浩淡淡地再重复了一遍。

“我给你的时候，不是有好几百万吗？！”欧阳树气冲冲地说道，“为什么会只剩下四万，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不然的话，我直接报警处理了！”

“报警？你自己不管钱，不知道花钱如流水，现在还跟我置气来着？”欧浩怒极反笑，“你那三百万算什么，你又要买热搜，又要好好享受，每次不是从这公司账里出么？每一笔账，我都好好记着，你也都签了名的，就算你要报警，我怕什么？”

“我都签了名？”欧阳树双目圆瞪，他确实是记得，有时候欧浩会拿着一叠东西，让自己签名，自己也是一眼都不看，都签了的。

这样算来，就算是真的，有这样的账，也被欧浩做账都做出去了。

“欧浩你好啊……我这么相信你，你竟然给我耍这些阴招！”欧阳树气得直发抖，就算他再怎么不管事，但这三百万，要说是这样都用完了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

“欧阳先生，难道你以为我作为你的经纪人的时候，我们的经济环境是很好的吗？原本要是那个综艺节目《脑力碰撞》接了下来的话，你的经济，会有质的飞跃，可你偏偏眼界浅，嫌弃人家给的钱少，所以说，你真的不适合留在娱乐圈里。”欧浩叹息道。

欧浩毕竟带过不少艺人，眼光也很不错，不然当时欧阳树的金主也不会选择让欧浩来带欧阳树，这个综艺节目，是他千挑万选选择的，虽然赞助商不多，但他所选择的阵容，有柳如明、有汪栎，这都是足以称起场面的前辈，他们既然选择了这个节目，也就是说明，这个节目，未来可求。

最起码的，跟这些前辈们建立好的关系，之后想要在娱乐圈继续好下去，那便是容易许多的事情了。

可这眼高手低的欧阳树，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哪知道这么多深层次的东西，还没去见人家，便在黄花机场闹了这么一出，这让他做了这么久的铺路，完全都变成了无用功。

不过嘛，这欧阳树不珍惜，有的是珍惜的人。

就像他现在新跟的柳一涵一般，一听他说有《脑力碰撞》的资源，那双眼，是发亮的。

所有说呀，很多时候，真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说的，确实是真理。

“……四万也好，你尽快给我罢……”欧阳树轻声叹气。

他能怨什么，最怨的就是自己蠢笨，对于欧浩完全信任，更怨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应对这样的后路，四万也好，要是他当时做得狠一点的话，连一分钱都不给自己留，那才是让他哭都没有眼泪。

“欧阳先生放心，手续自然是会办妥的。”欧浩冷冷道，“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不是你的好消息，是我的好消息，我已然跟了柳一涵，作为他的经纪人。”

欧阳树一个字都发不出声了，欧浩跟了他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他是有多么多么讨厌柳一涵的，但他竟然，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毫无考虑毫无保留地，就选择了柳一涵。

这对于欧阳树极其高傲的自尊来说，是接受不了的事实。

“对了，欧阳先生，差一些忘了告诉你，你每月的房租，交纳时间是十五号，每月是三万。”欧阳树似是刚刚才想起这件事，慢悠悠地说道，“毕竟是要租在北京的地儿，又要豪华，这个价钱差不多了，要是之后，欧阳先生想换房子的话，尽量还是别到三环内了。”

欧浩是一个有着足够忍耐力的人，在他还是欧阳树的经纪人的时候，即使只是表面功夫，他也会表现得，如欧阳树所希望的那样，认真尽职，除了啰嗦点，无可挑剔。

但一旦他不再是欧阳树的经纪人了，这以往他所忍受的委屈，就会在现在，成为一道攻击欧阳树的靶子，箭箭穿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欧浩盖断了电话。

那滴滴的忙音，让欧阳树听着，越听越是心寒，只觉这世界之大，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有归属感。

他的家里面，早就因为他坚持要选秀而不理会他了，而他，就算是赚了这么多钱，都没有给过务农的家中一分钱，毕竟他是羞于自己跟种田的父母给联系起来的。

就在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要怎么应对未来的时候。

手机响起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了。

他默默地接起，有气无力地嗯了声，电话那头，却是怯怯的声音，“是阿树吗？”

这个声音熟悉，他可是听了很多年了，只是这个时候听到，他不禁有些泪目。

为何是陌生号码，因为他们的号码，都被他拉黑了。

“我听隔壁村的虎子说了，你别怕，不行就回家吧，你爸我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咱是一家人，他不说，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是想着你的，回家吧，阿树，你以前最爱的饽饽，妈给你弄好不好？”这边的声音说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惹他生气，又给自己挂了电话。

“妈……”他光是叫了一声，就已然止不住眼泪了。

“孩子不怕，妈在呢。”声音那般，温柔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