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西渡又一春
作者:等闲试墨 | 分类:仙侠 | 字数:1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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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授课
伽罗仰着头,半阂着眼睛,他当然记得,那日,他对她说:“心狠手辣,歹毒至此!”苏提不是个宽容的孩子,他一直都知道,这话,没有冤枉她。
走进授课的大殿,泽漆冲她招了招手,他身侧是一头红发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还未褪下的婴儿肥,看见苏提笑了起来,甜甜软软的,嘴角的梨涡可爱地绻起来。恍然间也有人对她这般笑过,她走上前揽着女孩的肩膀,“雀雀,让三哥闻闻,是不是又甜了!”
女孩害羞地躲了躲,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话,嘴里塞着松子糖,含糊不清,呼出的气息带着股甜香,脸颊如松鼠般鼓动着,“苏苏,你都好久不找我。”
苏提捏着她饱满的脸颊,痞笑道:“你们家老药仙上次还骂我带着你出去鬼混,怎么不记得了!”
锁阳躲开她做乱的手,在她嘴里塞了颗松子糖:“师父他老人家嘴硬心软的……”软软的反驳,苏提乐得更想逗她了。锁阳是四方神君之一朱雀神君的女儿,偏生没有朱雀一族火爆的脾气,生性甜软,在药学上有很高的天赋,还未从灵犀宫结业,就被药仙收去做了关门弟子。
讲话间伽罗尊者已经进来,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很久,忽然出声:“泽漆,寄瑶,梵空,你们三个坐到前面来。”
被点名的三个人抱着本子坐在前排,殿里的说话声慢慢静下去。伽罗尊者教授佛理,别看他对谁都一副温情和顺的模样,实则最是严苛。
四海的龙女坐在一排,其中北海的繁缕最为耀眼,佛理仙术上都极是出色,四个龙女中隐隐以她为首。偏生她性情温和,听闻泽漆自入学就心悦她,看着泽漆如大尾巴狼一般镇定地坐到她前面,就晓得这小子指不定这会子肯定乐疯了。
梵慧梵空和寄瑶是跟着尊者的侍童,原本侍童里面还有一个苏提,他们都出自佛界,然苏提跟寄瑶天生八字不合,几千年了掐了无数场架,苏提慢慢就往她师父云荒那边跑的多,四个侍童凑成了三个。
泽漆的弟弟三皇子墨霄和梵慧凑在一桌,此时头对着头不知在说什么,梵慧闪着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见苏提朝他这边看过来,立刻笑成一朵太阳花,几个侍童中苏提与他感情最好,一则是因为梵慧时常看守佛陀山界门,与她见面最多,二则她游荡各处寻到的糕点零嘴儿大都进了梵慧的嘴,两人在吃食上颇有些交流心得。
年幼时苏提也曾抱着大包小包的零嘴儿送给伽罗,只是佛界的规矩太多,伽罗常道修行艰苦,不可贪图享乐,连带着另一个小侍童梵空也看苏提不顺眼,仿佛吃口核桃能褪尽他的修为似的。瞧瞧那小脸上拒绝的表情,跟伽罗如出一辙。苏提暗戳戳地想,两人那么像,没准儿梵空就是伽罗在外面跟人生的儿子呢!呔!难怪都那么嫌弃她!
心里这般想着,嘴里泄愤似得把松子糖咬的咔吱咔吱,老鼠一般,锁阳戳着她的胳膊:“苏苏,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
墨霄忽然抬头,那双同天后相似的凤眼瞥了她一眼,快速转到别处。这小子跟西海的龙女降香走的很近,她身上少了颗心这件事,本来不过天君并她师父和伽罗知道,怎么忽然传了出去,想想也知道源头在哪里。呸,都是一肚子坏水儿的东西。
这一辈的天族,子嗣极少,偏又夭折了几位皇子公主,活下来的,只有大皇子昭华,二皇子泽漆,三皇子墨霄和六公主凝欢。
苏提收回目光,瞧见伽罗朝她这个方向看着,立刻坐的端端正正,唇角微动:“你刚说什么来着?”
锁阳也跟着坐的端端正正,嘴角上扬:“我说最近做了新药,你要不要试试呀?”
看似人畜无害的锁阳有一大癖好,那就是拿人试药,她总是能做出莫名其妙的药丸,就不提上次降香嘲讽苏提是无心之仙,被锁阳喷了一脸长脓胞的药水。还是无色无味的,锁阳不过是从她身侧走了一遭,谁也赖不了她身上。
锁阳还兴冲冲地对苏提笔划:“看到了吧,这次用了麒麟尿,只是长出的红胞维持不了太久,真是麻烦,下次换去灵泉仙子那偷点猪尿试试。”
苏提泽漆心中恶寒,那几日再不吃锁阳递给他们的零嘴儿。正想着上次的事,锁阳的手又摸了上来,白嫩的手指,小小的,肉肉的,极是可爱,打开苏提的乾坤袋把药塞了进去,“我最近做出来的,你出去给人看看效果!”说着朝苏提抛了个媚眼,香香软软腻了上来。
“今日我们就根据这句话写一篇文章。”伽罗的手微抬,亮金色的光华从他指尖滑出,在半空中凝结出一行字“心有所住,即为所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苏提铺好了宣纸,凝神下笔,这句话出自《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的是执着的意思。心中有欲,才会有所执着。就算是日行一善,也不过是想要一份功德,一份赞赏。有了欲,就有贪念。
这句话的玄妙之处在于教诲众生无欲无求,苏提暗自撇嘴,既是无欲无求,又何须分辨善恶之事,天大地大,逍遥与世,管它善恶之分。越想越是意气风发,她扬着眉,微微上挑的眼角含着一丝笑,宣纸上已然是大篇的字。
“这里,不对。”清幽的檀香涌上来,苏提抬头,只见伽罗俯下身子,莹白的指尖执着一只朱砂笔划过她的纸卷,清朗的眉敛着,眼睛半阖,“世间自有善恶之分,修道者,当以守护众生为责,怎可因一人逍遥而弃众生于不顾。”
苏提低头,看着自己卷子上的红圈,修道者第一件事就是要固守本心,她的本心就是如此,做不到守护众生的大任,况且所谓的善恶,当真有一个确定的标准吗?抿了抿唇,她听见自己低应了一声,修改了那几句大逆不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