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房间里，几个街坊邻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

一如之前面对衙役时的姿态，只有这样，命才能保住。

牛老三的牌位摆在桌子上，马凯没说话。

没什么可恨的，真的。

他已经看淡了，就像老头死的时候，说的那两个人呐。

撇捺好写，人难做啊。

四周围着的众人已经把刀都擎了出来，只要马凯点头，这些街坊的脑袋就会落地。

旁边，牛夫人的啜泣声还在继续，马凯揉了揉脸，扭头，他看了眼那几人。

他认识。

虽然叫不上名字，可他对这几位有印象。

“你们...”

马凯的声音有点沙哑，低垂着眼眸，他说完这两个字，又沉默了。

阿力二话不说，直接把一人提着脖子拉了起来。

“寨主，我先打个样！”

马凯摇了摇头，打什么样，都不是第一次了，谁比谁的手都不慢。

问题是，这些人没有必杀的理由啊。

危急关头，选择明哲保身没错，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他们唾弃也没错。

做一百件坏事，你的恶名已经传出去了。

人都说，百恶尽头行一善，此为大善。

可别忘了，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在，只要日后你又任何事情牵扯到他们，你的大善，就会很快被人忘记。

摇了摇头，马凯挥手道：“给他们银两，让他们回去吧。

牛老三的死，错在我一人。”

说完这些，马凯不理会他们，自顾自的看着牛老三的牌位发呆。

“他，应该还没有坟地吧？”

牛夫人叹了口气，“坟地？

就这个牌位，还是我悄悄摆上去的。

老三死了，尸首被扔在乱葬岗，遭野狗吞噬，被饿狼撕扯。

我连收尸的权利都没有，哪儿来的坟地啊！”

马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整个后半夜，所有人都在马凯身后坐着没动。

也不觉得困，马凯这一晚想了很多。

他的路还很长，如果不想办法扳倒高俅之流，就算他占更多的山头为王，那也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可他从没想过要推翻什么的，真的走到那一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野心嘛，多大为大？

找个地方，谁也不惹，谁也不怕，该吃吃，该喝喝，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这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譬如，一亩良田，几亿存款。

足够了。

可要想做到那一步，他还有很多的苦要受啊。

金鸡三唱，马凯站了起来。

“走吧，去给这俩老东西收尸。”

牛夫人问询再次落泪，半年了，当家的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吗？

一行人乔装打扮出了东京城，马凯和牛夫人走在最前面，杀生和阿力他们远远得跟着。

乱葬岗，其实只是个叫法，并不是特指某个地方。

扔的尸体多了，那就是乱葬岗。

这里，马凯不知道，他没有牛二的记忆，也就对京城任何地方都不熟。

远远的，牛夫人指着前面的山坡道：“就上面了，有人把守，说是不准这些人入土为安。”

马凯点了点头，一挥手，阿力带着几人散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吧。”

朝着山上走去，牛夫人愣了一下，却没说话。

因为杀生他们，已经站在了原地没有跟过来。

不多时，一间小房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个衙役正扒着门吐口水，抬头看见马凯他俩，猛不丁的笑了。

“呦呵，大爷们在这鬼地方除了喝酒，正缺女人。

没想到还就来了啊？”

说着，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马凯没说话，牛夫人显得有点害怕，往马凯身后躲了躲没说话。

那衙役晃悠着走了过来，醉醺醺的，一步三摇。

伸手去撩牛夫人的下巴，马凯伸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松开。”

轻飘飘的说出这两个字，就好像，对于他来说，马凯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犯了个小小的错误。

剔骨鱼刀抽了出来，朝着那人的脖子就是一刀。

牛夫人吓得捂住了嘴，马凯面无表情。

“有他吗？”

牛夫人没说话，她已经忘记了。

她说不说，马凯都已经动手了。

刀抽了出来，任由那人倒在了地上。

抬头，马凯带着牛夫人朝着孤零零的小房子走了过去。

离门还有五六步的时候，房门再次打开，又一个衙役伸着脑袋探了出来。

“喝着喝着，人怎...”

没等他说完，就看到了提刀走过来的马凯。

“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身后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紧接着，刀放在了他脖子上。

房间里面还有人，阿力他们踹门而入。

马凯走了过去，只见里面还有三人，不过此时已经被阿力他们给制服了。

“有他们吗？”

马凯拉着牛夫人，指着这几人问道。

牛夫人急忙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抬起的刀停在了半空中，阿力几人看着马凯，等待着接下来的命令。

走了过去，马凯拿着桌子上的酒壶倒了一杯。

然后，缓缓的洒在地上。

“这一片，有多少人，无法入土为安？”

听到他的话，这几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话。

“如果没人说，那就一起死。”

冷冰冰的说出这句话，几人抬起头，异口同声道：“知道，知道。”

点了点头，马凯看着其中一人没说话。

那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应该，是五个人。

这里，是高太尉专门惩戒那些罪...普通百姓的地方。

让他们死了以后也不得安生。”

“对对对！”

他刚说完，其中另一人急忙符合道：“这不管我们的事，都是上面安排的。

我们，只是看管这些尸体的。

实不相瞒，我们也不想这样啊，这荒山野岭的，野狗和狼都是成群成群的。

我们...”

没等他说完，马凯笑了。

“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尸体被那些畜生糟蹋对吧？”

几人哑口无言，不多时，有人进来，皱着眉头道：“寨主，我看了，外面有四五具尸体，有的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马凯闭上眼没说话，旁边，牛夫人直接瘫坐在地上，两只眼睛呆呆的看着眼前。

“当家的...”

只说出这三个字，她再也没开口了。

马凯挥了挥手，“去，让他们入土为安。”

“啊，这...”

有人犹豫了，马凯只是淡淡的看了眼他，后者急忙闭上了嘴。

“如果没什么意见，那就动手吧。

如果不把他们安葬好，我就会把你们好好的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