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就这样做了。

那是不可抗拒的力量，没有选择权利的人类，只能被动的接受这样的命运。她现在还不知道，但以后会知道的。

她现在不得不学习如何运用灵力。

随庭安将手罩在她的耳朵上，灵力在她耳模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屏障。

这样能够隔绝那些复杂的，无意义的声音。

这是你的命运。

于巾然对上那金色的瞳孔，她能感觉到温热的双手罩着耳朵，而那些繁杂的声音已经被上帝的手指调小了音量。只剩下轻微的、不可察觉的低频。

“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对我动了手脚，这是强买强卖。”

“确实是强买强卖。”

“你给我解开。”

“解不开，是神做的。”随庭安指了指吊灯。

“神在吊灯里？”于巾然对着吊灯大喊，“我不想学！”

“是天上，愚蠢。”随庭安看不下去了。

“为什么？我是个五好公民。”

“所以呢？”轮到随庭安反问她。

“所以！不该遭此劫难。”

“你也知道是劫难。”

“废话，有哪个神能够欢天喜地的成为神，还不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遍体鳞伤才爬上神坛。”

“你的思想觉悟好高啊，要是神官都这样想，那就好了。”

“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我没有开玩笑，所有的神官都想成为神，只有你，却只想当普通人。”

“你想当神吗？”

“我已经当过了。所以，无所谓。”

“但是我不想失去我现在得到的一切，我有父母，有朋友，还有自己的生活，要不是这双眼睛看见了你，才不会遇到这些事情。

短短几天，已经死里逃生两回，不，是三回，包括被车撞那次。”

“说明你特别幸运，你想，这么着都没弄死你。说明，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原来她会背啊。于巾然冒出这个念头。

“但我只能和你说，这是一条单行线，成为神官的人，不能再变成普通人，除非他轮回了。”随庭安想到这里，想起灰飞烟灭的林清水。

“怎么了？”

“什么？”随庭安找回意识。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苍天，这她都能感觉到？

“我在悲伤，如果你不接受这样的安排，那就会有其他人来解决问题。

你会死，如果我挡不住那些人。所以，在悲伤。”随庭安看着她的眼睛说。

随庭安没有骗她，如果一个神官，没有想侍奉神明的心。

那么，他就愧对于神明的恩赐，亵渎神明的人，是要被清除的人。

随庭安已经准备好那样的结局，她想，自己会像林清焰一样，一直守在她身旁，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

于巾然看到她的眼神，坚定而无畏。她没有在恐吓，也没有在欺骗。

于巾然叹了一口气，她想做一个画家，想做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从那片雪花飘落开始，一切都改变了。

她能够反抗吗？对于这样强大的不可抗力，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使，村上春树会站在她这边，也无济于事。她内心如所有颜色混在一起，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一扇无法折返的门。”

她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看不到任何光芒。

命运，就在一念之间。

她想了很久，很久。

“我还能画画吗？”她开口道。

“业余时间可以。还能办画展，但是不能太出众，被人记住，然后载入史册，对于神界来说，清理痕迹太麻烦。”

“父母怎么办？”

“你可以一直陪伴他们，直到死神来的那一天。”

“朋友呢？”

“神不会伤害无辜的人，如果你消失了，在世间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会被抹去。你的父母不会再记得曾经有过一个孩子，朋友也不会记得她身旁坐着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所以，头上那个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是的，他一直都是如此。”

“所以，我现在开始也要抓人赚钱了？”

“你是新人，还不需要立刻开始工作，先是熟悉情况，风云榜下一年才会有你的名字。”

“所以，你现在是我的前辈了？”

随庭安终于展开笑颜，她说道：“不，是上司。”

“你还没定下来，嘚瑟什么。”

“我有丰富的经验，和那些半桶水相比，简直掉价好不好。”

于巾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庭安看到后，笑得更厉害了。她们笑着，打着，仿佛已经赢得了胜利。

喜悦拥有世间最强的感染力，它仿佛一道阳光，刺破于巾然心中的黑暗，投下一个光点。

于巾然知道，那个光点会越来越大，直到天空完全破碎。

她会踏破黑暗，拥抱光明。

......

......

林清水死亡的消息传开了。很快，所有人都在讨论，随庭安是否已经强行解开封印，这样违背主神意愿的行为，无疑是在向权威挑衅。

他们一边愤怒地指责随庭安这样的行为，一边惧怕着随庭安将会给他们怎样的打击报复。

她是个很记仇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一点。

一家装潢典雅的书店里，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

“什么？她恢复了？”季归惊奇地问。

“土地神说，她当时引下天雷。把林清水劈死了。”戴岳推了推眼镜。

“驱雷，她居然能驱雷了？”

“你能吗？”

“勉强，下个小雷没问题。”

“雷声大雨点小那种？”

“驱雷这么容易反噬，没有神体谁敢轻易触碰。”

“说的也是，但是林清焰可以。”

“你见过他驱雷？”

“见过，气势如虹。”戴岳喝了一口茶水。

“那他应该是最强候选人了。”季归赞叹道。

“应该是吧，但还有几个人，也不容小觑。功德最高的闻蝉翼，御水的关奉壹，御风的许鲲鹏，御火的章修离。能够驱雷的林清焰对上他们，那也得够呛。”戴岳摘下眼镜。用自己的衣角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我们还得要多少年才能登上风云榜前头。”

“他们的已经修行几百年了吧。”

“你多少？”

“百年......”

“我两百年。”

“我也快了，好不好！我这里比你那装修得好多了，你把书店改成漫画屋得了。”

“那也比你长得像茶店的书屋好。”

风带着消息传到下一个人的耳朵里，关奉壹将水球中的人释放出来，那人扑倒在地，不断地呼吸新鲜空气，从胃里呛出了几口水。

他穿着古代的服饰，看样子是个有身份的人。

只是因为偷了服装店的一件衣服，就被关奉壹抓到湖边，差点被淹死。

“神，回来了吗？”关奉壹淡淡地说道。

他将水凝结成剑，指着对方：“要我直接解决掉你，还是自己跑回去？”

一道红影闪过，那是章修离正在追赶一只从小说中逃跑的人鸟。据他所说，自己是风之精灵。嗯，那又如何呢？烈焰燃烧他的羽毛，风精灵从空中掉落，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你也在这？”他在黑袍上加了火焰纹案，如同地狱中的业火。

“神回来了。”

“啊，我也知道。事情变得有趣了。”一头黑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扎成一个马尾，关奉壹对上那双橙红色的眼睛。

“我不觉得有趣，有点麻烦。”关奉壹低下头思索后，说出这句话。

“你还是这么谨言慎行。”

“你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多积点功德才是正道。”

“修行不能偷懒了。”

“你似乎一天都没有偷懒过。”

“你不也是。”

“你知道闻蝉翼说了什么吗？”

“做善事，积功德。”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了，积功德这件事，听说最近有个大单子，闻蝉翼正在解决，但好像，光凭她的能力，似乎不能独自完成，她向我发出请求，合作完成这个单子，你要不要一起来？”

“谁敢和她抢功德，我害怕她烦死我。”

“那说好了，就算你见到我们，也不能插手。”

“去你的，我自己还有事情要做，谁会贪心你的东西。”

许鲲鹏在风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将白色信纸重新折叠成一只千纸鹤，轻轻一吹，纸鹤慢慢地飞走了。

很可能会落在一个孩子的窗前，当他拆开的时候，纸鹤会化为清风消散在他的手里。

“神啊......”他长叹一口气。

神官们在自己的群组里畅所欲言，但却不见那些强而有力的候选人表达他们的立场。他们是否会联手对付随庭安呢？又或者，他们各自为战，最后随庭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众人开始忐忑不安，如果这次没有把随庭安从神位上弄下来，那就要变天了。他们开始回忆自己是否说过随庭安的坏话，又或者是在网络世界里留下什么不好的评论。

后来他们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摆脱干系。

这下子，他们又放下心来。

总不能把所有人都灭了，那这样书店就无法运营下去。

后来有人提醒，随庭安的功德根本不足以和那几位候选人相比，才把众人从恐慌的心情中解救出来。功德不足的人，怎么能够服众？如果她突破封印，那还需要等到风云榜，按照她以前的脾气，现在应该到血雨腥风的境地了。

这股风潮直到半个月后才消停下来。

但所有人都没忘记，神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