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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正统

作者:露尘 | 分类: | 字数:383.4万

第484章 归途漫漫

书名:大明正统 作者:露尘 字数:4188 更新时间:2024-11-14 03:06:27

在居庸关城南城墙根的一个小院,杨牧云、宁祖儿和林媚儿正在察看一个地道口,地道口设在正屋卧室的炕铺下,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他们表情严肃的盯着这个地道口,不一会儿,从里面钻出几名锦衣卫校尉。

“宁大人,”其中一名校尉向宁祖儿一拱手,说道:“这个地道通向城外五里处的一个小树林,林中有脚印和车辙的痕迹,看样子那伙乱党已经跑远了,几名弟兄沿着印记追了下去,属下特来将情况禀告给大人。”

“唔......”宁祖儿目光看向杨牧云和林媚儿,“事不宜迟,我得赶快带人追过去。”

“宁公子,”杨牧云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还有我......”林媚儿也忍不住说道,待看到他人的目光都向自己这边看来,俏脸一红,垂下螓首。

众人正准备下地道,一个熟悉且冷峻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你们谁都不用去了,”话音未落,一个灰色飘然进了屋子。

“冷兄?”“师兄?”三人脸上齐齐现出惊讶之色。

冷一飞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赛因孛罗我已经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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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春楼后院的一座八角小亭内,一位长发逶迤,身纤如月的佳人正在抚弄一张古朴的长琴,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铮综有声,一道道清悦亮丽的音符便顺着亭角悠悠荡荡飘向远方。

她身后,站着一位俊秀异常的少年,相貌比这抚琴的佳人还漂亮几分,听着这悠扬的曲调,她微微颔首。

一曲已毕,佳人的一双秀眸看向少年,“林姑娘,你看奴家弹得可对么?”

那少年便是林媚儿,她一身男装,站在那里有如芝兰玉树。

“嗯,”她冲着抚琴佳人微微一笑,“思艳姑娘天资聪颖,才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这梅花三弄的第七段曲谱已完全熟练了,想来这最后三段用不了几日也可完全掌握。”

“还是林姑娘教得好,”思艳灿然一笑说道:“忙了这许久,你不嫌奴家愚笨,奴家已然感激不尽了。”看看天色,应该已近午时,便盈盈站起身来,对着林媚儿福了一福说道:“奴家已在厅中备好了饭食,望林姑娘勿嫌粗陋,移步休憩片刻。”

“不了,”林媚儿摆摆手说道:“我也该上路回京,不能再有所耽搁了......”从袖中取出一本发黄的书卷递了过去,“思艳姑娘精通乐理,就算我不在身旁,想必也能自己钻研,这是梅花三弄后四段的乐谱,就留下给姑娘细细研习吧!”

思艳惊讶的睁大了眸子,“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家如何能受......”

“拿着,”林媚儿不由分说将书塞到她手里,“宝剑赠壮士,红粉赠佳人。我是个喜欢舞刀弄剑的人,对乐理只是偶尔涉及,远没思艳姑娘痴重,能将乐谱交予姑娘,理所应当,姑娘就不要再推了。”拱手一礼,“告辞!”说罢转身向亭外走去。

思艳凝望着她的身影,突然高声问了一句,“林姑娘,我们还会再见么?”

“如果有缘的话,自当会再相见。”林媚儿头也不回,声音还飘荡在院中,人却杳然出了院子。

......

“大人,”莫不语再次见到杨牧云时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半晌才说了句,“见到您没事,我这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

杨牧云拍拍他的手臂(他个子太高,想拍肩头却够不着),安慰道:“你能安然回来我很高兴,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

“哪儿能呢?”莫不语笑着抬起胳膊,以示自己现在棒得很,“多亏了俺大哥及时赶到,不然就难说了,”话音一转,一脸神秘的说道:“对了,大人,俺让你见个人。”

“是谁?”杨牧云问道。

莫不语嘿嘿一笑,转身出去带了一个跟他身躯一般无二的人重新进来。他的一头金发碧眼甚是醒目。

“阿列克赛?”杨牧云眉尖一挑。

......

马氏兄弟落网,观音教在居庸关的势力被连根拔起,除少数头目脱逃外,几千教众被一网打尽。连蒙古人的突袭也被击退,不但消灭蒙古骑兵一千八百余名,还俘虏了蒙古大将沙布丹。更重要的是赛因孛罗也救回来了,内忧外患俱已解除,京西锁钥转危为安。于谦终于可以长长松一口气了。

忧患虽除,但居庸关的防务还需彻底整顿,延庆卫的军卒不能再用了,需要全部裁汰。要如何处理,还需慎重,于谦仔细想了想,以护送自己回京为名,把几千延庆卫的军卒都带上,再辅以一千锦衣卫看护,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将他们先带入三大营圈禁起来,如何处置,等上奏了皇上让皇上定夺吧!这样居庸关一线的防务就空了,暂时只能让昌平卫顶上,尽管还是不放心,但也只能这么着了。提高卫所兵战斗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是急不得的。

这一日,大队人马向京城开拔,赛因孛罗的安全由锦衣卫全权负责。

第484章 归途漫漫

几辆木制囚车出了居庸关东门的时候,一名中年妇人步履蹒跚的走了上来,双手抓住了囚车的木栅栏,泪眼滂沱看着囚车内的人。

她便是马夫人,囚车内关的正是马崇韬。

“夫人,你怎么来了?”马崇韬吃惊得扑过去握住她的手道。

马夫人穿一身青布棉衣,脸上没有涂抹任何脂粉,发髻上只斜插了一支木簪。他反握住丈夫的手,抽抽噎噎的说不出话来。

押解囚车的将官正要把人赶开,却被一人拦住。

“让他们夫妻俩把话说完再走不迟。”说话的人是杨牧云。

那将官认得他,是于侍郎身边的人,便客客气气的朝他拱了拱手,然后退至一边。

“夫君,”马夫人凄然说道:“妾身早劝过你的,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江湖人来往,可你就是不听,如今身陷囹圄,要后悔却也晚了。”

“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作甚?”马崇韬叹了口气,不欲跟她纠结过往的事,握紧了她的手,“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和孩子们......”声音越压越低,“你赶快带着孩子们离开这里,还有弟妹一家......”将一个纸团偷偷塞到她手里,又小声叮嘱道:“老家你也不要回去了,要去的地方我已详细写在了上面,在那里我给你准备好了你们一切需要的东西,就是把孩子养大也绰绰有余了。”

“夫君,那你呢?你还会回来么?”马夫人泪眼婆娑的问道。

马崇韬惨然一笑,“我犯了大罪,此次进京,必死无疑,断无生还之理,你就不要再挂念我了,你到了那个地方后,再找个人好好嫁了......”

“不,”马夫人痛哭失声,“妾身生是马家的人,死是马家的鬼,绝不会背弃夫君你的。”

“你这又是何苦?”马崇韬摇头苦笑。

夫妻二人又抱头痛哭。

“你们哭完了没有?”押解将官有些不耐烦起来,“快些,我们还要赶路呢!”

在一阵阵催促声中,夫妻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

“没想到马崇韬这个人都死到临头了,他的夫人还是对他不离不弃。”看到这一幕后林媚儿感叹道。

“你觉得马夫人应该远远躲开他,以免惹祸上身是不是?”杨牧云说道:“他们毕竟曾经相濡以沫过,岂是说割舍便割舍得了的?”

林媚儿眯着眼打量了他一番,一言不发。

杨牧云被她瞅得浑身有些发毛,禁不住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林媚儿收回目光,眸子一转说道:“有时我在想,如果坐在囚车里的是你,你的妻子们会不会也哭天抢地的来送别你?”

杨牧云的表情像吞了一个鸡蛋一样,心里大骂,有你这样咒人的吗?

“被我说中了吗?”林媚儿很俏皮的说道:“看来你和你的妻子们不曾相濡以沫,所以谈不上割舍不下。”

杨牧云涨红了脸,正待反驳几句,却凝神半晌,长长的叹息一声,纵马向前驰去。

“你生气了吗?”林媚儿策马追了上来,小心的问道。

“我想你说的不错,”杨牧云的神情有些萧索,“梦楠她是因为躲避皇上选秀女才嫁给我的,我们成亲之后聚少离多......还真谈不上相濡以沫。”

“你喜欢她么?”林媚儿问道。

杨牧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与她相敬如宾,她待我很是客气,无论我说什么,她都顺着我的话说,生怕惹我生气。”

“这说明她对你很好,”林媚儿不胜感叹,要是她找一个男人,就让他事事顺着自己,哄自己高兴。眸子冲着杨牧云霎了霎,“她这么向着你,你为什么又娶了紫苏呢?是因为她长得更漂亮吗?”

“这个......”杨牧云吭哧了半天,目光瞥向骑马走在前面的宁祖儿,“你得问问宁公子。”想起跟紫苏成亲就像是一场梦,宁祖儿为他设计好的梦,由不得他自己提前醒来。

“哦?”林媚儿秀眉一挑,“难不成这个娇滴滴的绝色佳人是宁公子让给你的?”

......

居庸关离京师不到二百里,快马用不了两个时辰便到,可大队人马行起来就慢了,延庆卫的官兵几乎全是步卒,况且还有一些囚车随军行走,兼之路上积雪甚厚,因此一行人行走颇慢。自午时初刻到申时,才到了大榆河镇,离京师还有一半路程。

朱骥看了看拉得长长的队伍,策马来到于谦的马车前,隔着帘帷说道:“岳父大人,照这样的行进速度,到戌时才会抵达京城,那时天都黑了,入城多有不便,不如您带着那位鞑子王爷骑快马先行,这样天黑前便可到京城了。”

于谦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沉吟道:“骥儿,你带着这位王爷先行,天黑前务必赶到京城,我就留在这里慢慢走就行了。”

“岳父大人,”朱骥担心道:“这支延庆卫里面不知还藏有多少观音教余孽,一旦晚间他们发难的话,我怕仅凭着这不到千人的锦衣卫无法护得了岳父大人您的安全。”

“我是兵部右侍郎,”于谦沉声说道:“重新安置延庆卫是我一手策划,怎能就此撒手?延庆卫中有多少人包藏祸心,有多少人心向朝廷,还未可知。怎能如此武断的猜测他们一定会作乱。”

“是,是,岳父大人说的极是,”朱骥不欲和他争辩,继续劝道:“正因为您位高权重,才不能在外轻易涉险。您护着那位鞑子王爷先行回京,有小婿领着他们徐徐而行,也决不会出了岔子的。”

“不行,”于谦断然道:“你不过是一千户,如何当的了指挥使的重任?一旦有事,追究起来,朝廷里的那些言官是不会弹劾你的,只会说我处置不当,以致酿成大祸,”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不眼睁睁的亲手把他们全部送入三大营看管起来,我这心又如何能放得下?”

“可是......”朱骥眉头一皱。

“放心吧,”于谦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杨牧云还有林姑娘,他们都武功高强,一路保护我到这里,有他们在我身边,我的安全可确保无虞,你就不用担心了。”又加了一句,“有我在这里镇着,他们必不致生乱子。”

见老岳父态度坚决,朱骥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得说道:“那小婿将宁副千户也留下来,有他保护岳父大人,小婿更放心些。”

“你做事还是那样小心谨慎,”于谦笑笑说道:“也罢,就如你所请,让宁公子留下。”又看了他一眼,“若你能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这朝廷可就清静多了。”

“小婿做事但问心无愧,”朱骥正了正脸色说道:“又岂能只看重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