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人类不明白这一点，他们察觉不到丧尸和人类实力的悬殊，自然也不知道基地被丧尸皇盯上有多危险。

基地的与世隔绝让他们习惯性地把眼光放在自己幸存的这个基地上，忘了这个世界上除了A基地还存在许许多多的幸存人类组织。

A基地是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他们不知道丧尸皇决定把A基地夷为平地，只知道他们最先建立了A基地，他们建立的A基地挡住了丧尸潮，A基地的发展前景很好。

没有切实利益损失，谁都是做梦家，脑海中有着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包括，他们就算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被怎么样。

但是如果放任基地的切实利益被破坏，A基地要保存的有生力量会遭到重创。

这是个死局。

A基地这个人员分布情况，部队也不可能对人员进行驱逐和强制迁徙，部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他们给不出确凿的证据。

如果今天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基地的最高层，也依然会有人反抗。

人类就是这么自负傲慢的生物，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他们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是人类永远学不会教训。

所以迁徙不会成功。

谢韫说完，抬眸：“难道你就没有想过——

重新建立一座新的基地？”

弹幕悚然。

张平也震惊抬头。

“你在和我开玩笑？”盛娇的神色并没有变化，只是侧眸看谢韫的眼神里有些冷漠的意味：“你觉得末世现在的情况足以支撑我们重新建立一座基地？”

谢韫的回答只有四个字：“不破不立。”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谢韫起身，嗓音微哑。

“你一开始的打算是把叶冰莹押在你眼皮子底下，让她看到叶家人，却不能相认。”

盛娇握住了自己的匕首，看向谢韫，那双眼睛里有熟悉的漠然，却带上了转瞬即逝的审视。

“可是你还是接受了我的建议，把她带去了叶家。”

男人的话似乎牵动了他身上的伤，谢韫低声咳嗽起来，片刻才哑着声音接续道：

“事件的可能不会朝着百分之百好的方向发展。”

他的语速很缓，情绪听起来也很平和，说的话却无比冷漠：“有时候无法改变的牺牲，并不都是不可接受的，不是么？”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无法改变的，牺牲。

指的是自然是不愿意迁徙的那部分人。

他们不需要把精力花在劝慰不会听劝的人上面，只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应付不作为的最坏局面。

——因为这些结果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末世人类固执愚昧，怀疑一切又信任一切，邪恶信仰开始传播的时候他们坚信有些异能者的存在代表不幸，可笑谣言开始流传的时候他们拒绝研究所的建议。

他们是真的愚昧吗？

未必，但不会有人在意。

而且，他们总要学着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谢韫的声音更缓，重复自己的观点：“牺牲，是可以接受的。”

盛娇看向男人。

片刻，她道：“是。”

末世人类心底微寒。

盛娇眸光却冷淡依旧，仿佛她从未有过动摇。

她也确实没有动摇过。

如果她一开始就抱着拯救所有人的想法，无私奉献，她就不会针对叶冰莹，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对谢韫，和贺岁见死不救了。

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也从来没有自诩过自己是救世主。

她不为任何人做无谓的牺牲，也不为任何无谓的牺牲，做任何事。

盛娇眯了眯眼。

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短暂的误导。

或许，这是精神攻击的后遗症？

她从未有过拖着整个基地走的想法，暗中发动精神攻击的人想用这一点留住她，但是失败了。

只不过。

盛娇眸光微动。

这种精神攻击似乎可以通过言语和暗示解除的。

是因为谢韫可以控制异能，还是因为这种精神攻击本身就只是潜伏在潜意识里，所以并非根深蒂固？

盛娇眸中闪过深思。

这其中的博弈房内的几人并不清楚，但是这不妨碍他们在听到盛娇再次开口的时候微顿。

“就算是这样，”盛娇声音恢复冷淡平静，“我们也不可能带上这么多人。”

谢韫低咳一声：“我们有可能。”

盛娇蹙眉。

谢韫道：“部队可以。”

钟宇打开了门。

路州正好趴在门边上偷看，险些没站稳，被他身后的女人拉住了，她旁边的男人也帮了一把，才把路州拽起来。

一行人似乎不怎么觉得尴尬，手上还敷着骨鞭，腰间插着棒槌的男人伸手：“你好。”

钟宇：“……？”

盛娇扫了他们一眼。

联络的事情最后交给了阿虎，王璐本来是想帮忙的，但是很快就尴尬地折回来，开始整理东西了。

盛娇看了一眼，语气冷淡：“没这么快。”

王璐的警惕心还是有的，没有直接问出“不是要走了吗”，而是停下了手上隐蔽的收拾动作，下意识地去看路州那帮人。

盛娇越过钟宇看向王珂身边站着的男人，眉眼清正，看着不过三十多岁。

说话习惯性停顿，嗓音沉稳，脊背挺直，脚尖分开，步距一致，抬头的时候腰腹不自觉地绷紧。

盛娇摸过刀柄，这些全都是军人的典型特征。

特点不太明显，暂时不确定是什么兵种，和是否退伍。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有过服役经历，而且擅长用枪。

但是陆彦打听来的是他说他在服役的时候做的是后勤。

撒谎。

盛娇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陆彦抱着陆岳有些犹豫。

“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谢韫正在吃药，闻言咳嗽着断断续续道：“不用，你可以继续工作。”

他温声：“路应该会不好走。”

钟宇要找的变异植物在这附近找不到，否则他们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但即便他并非各个领域的专家，也很清除，这种植物大批消失，整个区域只剩下非生命的部分艰难支撑代表什么：

生态系统是很难失衡的。

但是在灭顶之灾降临后，这种失衡通常会发生得快一点。

没人忘记他们开车拼命逃跑时遇到的道路坍塌。

那是自然灾害的征兆。

陆彦还是有些犹豫。

盛娇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把刀拿出来擦拭，只能冷淡地站在一边。

“小岳他……能不能跟着你们？”

他指的是他出去工作的这段时间，谁都知道如果他们要走肯定是因为基地不太平。

“只要这几天就好……”

盛娇拧眉，冷声：“我们要处理丧尸。”

尸体。

他让陆岳跟着他们？

王璐：“……”

她忍不住道：“我带着陆岳和小七吧。”

陆彦没有意见，并且在王璐再三推拒下还是把所有的工资都给了王璐。

王璐给了进门的阿虎。

阿虎脚步一转，谢韫还在垂眸吃药，盛娇面无表情地把花盆拿下来，让陆岳伸手去拔变异菇。

阿虎停顿片刻，把钱收下了。

陆岳把变异菇拔出来了，递给了钟宇。

钟宇微讶。

盛娇沉默片刻，缓声：“看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