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时尚界搬砖
作者:糖松月 | 分类:其他 | 字数:46.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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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人的动作
第二天,大家都对现场的情况更加了解熟悉,工作起来也更加的顺手。虽然没有了第一天那样手忙脚乱的情况,但是差不多到了晚上7点多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偶然间四目相对,也只是无奈的笑笑。每个人都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毕竟我们的脸上到处写着,老子要下班,老子很累,不要给老子说话。
第二天,我们依旧在酒店的客房里叫了外卖。
第三天,因为涉及到撤场的时间限制,我们差不多会在5点的时候开始收场。每个人都在翘首等待5点的到来。终于在四点半的时候,戴玮姐一声令下,大家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间变得活力满满。
撤衣服,装箱,封口。大家一口气搞定了几十箱货没有人喊一声苦累。等物流的工人来把那些衣服全部搬走,我们总算是完成了本次出差的所有任务
我和戴玮姐不约而同地扶着自己的老腰,也不管商场里人来人往看我们的表情是什么,一屁股蹲在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的,再多一个小时,我觉得孩子们就要升天了。”我看着戴玮姐说。
“同意。太累了,我爱在办公室工作的日子。”戴玮姐疯狂点头。
“这边差不多都结束了,你差不多该走了吧?几点的飞机?”
“8点15分,我现在就得走了。这里是15张商品券,你帮我分给大家就好了。我现撤了,拜拜。”
“拜拜,上海见。”
我连站起来送领导离开的力气都没有,坐在原地看着戴玮姐拉着行李箱远远的离开。
晚上简单地吃了饭,就打了车准备去酒店休息。中途路过天安门的时候,张扬还兴致勃勃地跟我说:“绾绾姐,要不我们下去夜游天安门?”
“不行了不行了,我脚都已经没有知觉了。别说夜游天安门了,我今天晚上梦游都游不动。”
“也是,我也好累。不过戴玮姐为啥突然就回去了?公司有什么急事吗?”
“不是,戴玮姐回家抱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去了。”
“啊~怪不得。”
这个时间,戴玮姐的飞机估计已经起飞了吧。就算是工作上再拼命的人,也会因为有了一个甜蜜的牵挂不顾奔波劳累在第一时间去到他她的身边不是吗?
相反之下,我们这种单身狗就比较轻松自在了。不论归家早晚,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用向谁做报备,也不会有人替我担心,不会有人为了亮起等待的灯火。
周五早上10点半,我们准时登上了返程上海的航班。被北方干冽的冷风折磨的我的皮肤已经各种抗议,平日里怎么化妆都不会浮粉的我今天整张脸都在拒绝我的粉底。下飞机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那张乱七八糟的脸,感到无比的绝望。
刚刚把飞机模式关掉,手机就像炸了一样,各种信息疯狂涌入。
江极北一个人就给我发了十几条。
“郑绾绾,你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出差要出多久啊?”
“豆包没有猫粮了,我给它买什么样牌子的?”
然后是一大堆不同品牌的猫粮照片。
啊……江极北是不是要下岗了,一个医生一天到晚这么闲吗?
我这样想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给江极北打了电话。
“嘟……嘟……嘟……”江极北没有接。想必正在忙活吧。
从机场到家的路罕见的顺畅,只花了三十几分钟,我就到了小区。
推开家门,我被家里一箱子各式各样的猫粮和零食震惊了。一直被我关在房间里的猫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出来。阳台上还多了一个豪华的两层猫爬架。
我连忙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走到了阳台上。豆包正四仰八叉地晾着肚皮晒太阳,一边的地下散落着两三个被吃空的罐头盒。
呵呵。
你的主人在北京的寒冬里冻得打颤累得要死努力工作,你在上海的暖阳里心满意足的晒太阳。
我这个日子,过得还不如一只畜生啊……
算了算了,你就自己在这里好好地享受猫生吧,我现在立刻洗澡睡觉。
就这样,我连行李都没有来得及收拾就蒙头大睡,直到被客厅的动响惊醒。
江极北回来了。
他看到了玄关处我的行李箱,却没有叫我的名字。按照他平日里的作风,肯定在知道我回来的一瞬间就开始叫我的名字了。
过了很久,我没有听到客厅里的任何动静,不禁有些好奇。我穿好了睡衣,走出了房门。
江极北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豆包在他脚边安静地抬头看着他。直到我走到他身边,我才发现他的状态有点不对。
“有什么事情吗?”
我蹲下来,仰着头对上江极北有点空洞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看我,眨了眨眼睛。
噢噢噢噢,不对劲。绝对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是不是医院里有什么事情?”我更加关切地问道。
他叹了一口气,把眼镜摘了下来,又用双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好吧,那你就抱着豆包坐一会儿,吸猫真的可以治愈一切。我把我最厉害的法宝给你了。”
我站起来弯腰把豆包抱起来,准备放到他怀里。
但是我却被一把抱住。
嗯……我对当下的状况表示有点不自在。
“今天,我的患者跳楼自杀了。虽然每天都会有病人在医院结束自己的一生,但她自杀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江极北的口中听说到关于死亡的话题。对于我来说陌生的事情,却每天真实的在江极北的周围发生着。
那个女孩子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兴奋,又瞬时间变得颓废不已。晚上睡不好觉,白天疲劳困乏,并且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最后她甚至变得月经紊乱,状态一塌糊涂。
阴差阳错找到江极北的时候,她被诊断为神经衰弱。江极北给她开了药,也做了一定的心理疏导,并且劝她有空一定要接受心理商谈。
然而这个女孩子就职于一家大型的证券公司,她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小组长的位置,身上背负着可怕的KPI。数额之绝大,服装行业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她靠简单的药物治疗支撑着自己高强度的工作和巨大的精神压力。最后,江极北没有等来她的复查,而是等到了她精神状态急剧恶化,在后续抗抑郁治疗过程中不堪忍受痛苦自杀的消息。
江极北对此感到惊愕,还有自责。
“那个女孩子来的时候,身上背着最新款的名牌包,手上涂着大红的指甲,看起来像是个武装到牙齿的女战士。但是她的内心,已经在无底深渊挣扎了好久。”
江极北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犹豫了好久,才轻轻地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温柔地轻拍着。
“和那些在医院里花了数十万,也想要接着活下去的人相比,她真的太可怜了。我们科室的医生,大部门面临的都是神经学科的疑难杂症,比起那些表面上来势汹汹地病,这种看起来非常单纯实际上可是变身洪水猛兽摧毁人的病更可怕。如果当时,我的态度能更加强势一点,如果她周围的人能沟及时提醒她多关心她,或许今天就是不同的结局。”
我听了江极北的话,双手突然变得无力而难过。
我们的日常被KPI与薪水绑架,做不到淡然潇洒的时候就只好责怪自己。这个时候身体最先给我们信号,告诉我们需要去调节控制。而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休息好,而不会觉得自己出了问题。
总觉得,忍一忍就好了大家都这么辛苦。总觉得我可以,不就是失眠没有睡好觉吗,我吃几片褪黑素片就行了。总觉得,这都不是大事儿去看什么医生啊。但是后来当我们反应过来是,我们已经被卷入了旋涡,再做挣扎都毫无效果。
就算是此时此刻,有多少人,依旧不会爱自己。又有多少人,正在滑向深渊。
我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揉了揉江极北的头发。
这是很久以前,别人安慰我时候的动作。现在我想,借这个动作温暖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