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为了给自己打气，还是给曹哥增加信心，ARNOLD讲完鱼的做法，还补充了一个变废为宝的真实故事。

“曹哥，你知道吗，美国政府曾给自由女神翻新，为了清理被换掉的废料，面向社会公开招标，可几个月都没人应标，因为当地对垃圾处理的规定极其严格，可一个犹太人却不远千里飞来签标。”

“正当大家都想看他笑话时，他已组织工人分类处理了，废铜做成自由女神像，水泥块加工成底座，废铅废铝则做成钥匙扣，一堆废物就这样被他变戏法似的，变成几百万美金，了不得！”

ARNOLD觉得现在的“亚洲鲤鱼”好比那时的废铜烂铁，这变废为宝的故事是可以复制的。他一兴奋，难免多聊了几句，电话打完，欠费停机。国内催款电话这几日也频频到他手机上，欠费停机，正好躲个清闲，当地政府给他的配套公寓，又有电话座机，他这一想就懒得立刻充值了。

曹哥到来前，ARNOLD马不停蹄，他不仅去了其它水域掌握更多的鲤鱼情况，还为最后一批货，到港后的相关问题做了咨询调查，并得出两个方案。一，卸在这边找买家，二，拉回中国内销，但不管哪个都必亏无疑，能立刻脱手还算好，越往后拖，亏得越多。

那边形势不容乐观，ARNOLD就更把希望寄托于这边的“亚洲鲤鱼”身上，望它们能扭转乾坤。

但中国八大菜系中关于鱼的各式做法，曹哥统统试了一遍，统统不行，他随后调整了配料用量，从不辣到微辣，从微辣到麻辣，蒜沫葱姜也在足量上翻了番，依旧难减这“亚洲鲤鱼”的苦腥味。

曹哥终于放弃，连呸几口将嘴里鱼肉吐尽，：“我们亚洲的鱼转个洲怎么就成这味了？这还是新鲜的，越中国，更没法吃。百福，算了吧！”

ARNOLD的孤注一掷，曹哥是无法理解的，他缓缓放下筷子，建议道：“曹哥，那些腌鱼再试试，不定上得了桌。”

他嘴上坚持，心里其实已不抱太大希望，果不其然，曹哥厨房里又是一阵白忙。ARNOLD夹了一口，依旧难以下咽，他强迫自己咽下去，嘴里毫无美感不，下到肚里是直接反弹上涌的恶心，他筷子一扔，耷拉着脑袋一筹莫展，只冒出一句话：“曹哥，我们回去吧！”

在国外的这些日子里，国内也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

郑璐蜜月刚过，脸上心上的幸福正浓着呢，哪受得了别人每催魂似地催钱，她的幸福由此遇冷结冰，掉在地上，被讨债人碾得碎了一地。

老板娘可是坐在金屋里数钱的，哪是这样的？

她每次搁完电话，都懊恼一次，而最让她心烦意乱的是来自ARNOLD的一个电话。

“老婆，你要不把房子挂出去看看市场行情。老外跑了，新的买手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这批货加上海上正漂着的那批，共80万美金，不卖房，工厂那边货款根本凑不齐。”

“卖了我们住哪？”

“先租房吧，但相信我，两年一定能好转，我那时自己做，也就一两年光景，房子车子都有了，就是要委屈你几年！”

ARNOLD原以为郑璐会同样安慰他，来句“不委屈，我相信你”，但电话那头的沉默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是歉意和失落混杂的滋味。

夫妻间的共勉有时像山谷里的回音，你句“加油”，她回句“加油”，可他此刻的话好似被扔进了无底洞，黑咕隆哓不知落在哪里。

他不得不继续开导：“红顶商人胡雪岩是一双空手起来的，他曾过，只要不死，照样一双空手再翻过来——”

郑璐不耐烦地打断道：“知道了！”

她不知道她知道了什么，是要卖房了，还是卖完房依旧一屁股债了，亦或两年后ARNOLD真的又翻过来了。

她挂掉电话，苦笑一下，苦自己的不幸，也苦ARNOLD的不自量力。

你本买卖的张志东可以跟富可敌国的胡雪岩比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这只蚂蚁，死了立刻连影都没了。再，胡雪岩晚年何等凄惨，山河日下，还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下，人家都没翻过来，你就能翻过来？

郑璐苦笑之余，又冷哼一声。王公权将她与日俱增的怨气看在眼里，主动搭讪：“打算卖房啦？”

郑璐瞟他一眼，眼里尽是厌烦，厌烦中还透着股“滚远点”的警告，王公权非但没滚远，反而贴上前安慰：“不着急，总有出路的。”完，在郑璐肩上轻拍一下，她没有躲开这轻轻一拍的慰藉。

临下班，王公权递来一张辞呈，若在以前，郑璐一定暗自鼓掌，但现在，忽然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悲凉。

她从独自埋头的凄凄戚戚中抬头望了王公权一眼，能冲奥斯卡金饶她，此刻竟不知该以一副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只，想赶时赶不走，不赶时却撒腿快跑的臭猢狲。

“你一直叫我辞职，今终于想通了。”

郑璐听罢，自嘲似的苦笑一下，问：“工作找好了？”

“工作的事，咱们边吃边聊，如果赏脸，我最后请你吃餐饭，当是为我饯校”

他们随后去了以前约会时，常去的一家餐馆，既然是饯行，当然离不开酒，一开始，郑璐沉默居多，可几口酒下去，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三言两语的担忧。王公权又在她肩上拍了拍，还顺势在她头上摸了摸。

“璐，你当时选我该多好，实不相瞒，工作不找了，我打算自己做，凭我的能力，业务肯定不会比张志东差。”

他红酒杯在手里摇摇，灯光将杯中酒摇曳生啄色彩映在脸上，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帅气。

“张志东现在除了有你，还有什么？我真替你惋惜！”

郑璐只能无声笑笑，把对方的惋惜，和自己的后悔，通通摁进酒里，再一口闷下，吞进肚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