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就像是中了降头般，在看到来人后非但不忌惮收手，还变本加厉，用精心养出来的指甲拼命挠陆耀白嫩的脸颊。

眨眼间，他的脸上就出现了几道抓痕，鲜血淋漓。

她边打边骂。

“小贱人！小贱人！害得我没有女儿，害得我不能认回外孙，竟然还敢回丞相府？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

那猩红的眼，癫狂的神情，连陆家三个男人都不由得惊恐，更别说是孩子们了。

小火烛果不其然被吓得眼泪直掉，但弟弟还在这老妖婆的手里，她不能放手。

“放开我弟弟……”

“放开！”

无论陆学屹他们怎么用力，都掰不开陆夫人的手。

陆耀被打得脑袋发晕，目光却死死、幽幽地盯着陆夫人。

似乎想将这个疯女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入眼里。

“你和你生母一样，都是下贱的贱婢！”

“你滚开，不要靠近我的外孙！”

“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杀了你！”

……

陆耀口腔中都是鲜血的气息，但心情却异常平静。

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从他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准备迎接折磨。

眼前这样暴怒的面孔，这样疼痛的伤口，这样刺耳的咒骂……才是他应该承受的。

娘亲的温柔，兄长的包容，妹妹的维护……不是他这种出身就带着罪恶的人所能拥有的。

但他确实拥有了，所以挨点打也是应该的。

打吧。

打得再重些。

最好能把我打成残废，那我不仅偿还了罪，还能继续留在亲人身边。

思及此处，身上和脸上的痛既然也泛出了甜，这让陆耀浅浅勾起了唇角。

所有人都在拉扯陆夫人，只有处于漩涡之中的她看到了陆耀的笑。

诡异的、疯狂的……

这一瞬间，陆夫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笑？

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这个人果然是陆灵霜的儿子，是和陆灵霜一样的魔鬼！

“不准笑！”

陆夫人歇斯底里大吼，突然加大了掐着陆耀脖子的力气，后者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一晕可吓坏了所有人，陆沉允也顾不得什么孝道了，一把掐住陆夫人的脉门，生生将陆耀夺了过来。

“母亲！你果然疯了！”

丢下这句话，陆沉允抱着陆耀飞快离开，陆沉珏和其他三个崽崽紧随其后，离开前陆沉珏还不忘回眸对陆夫人道：“母亲，您太让人失望了。”

陆夫人百口莫辩，连忙抬眸看向陆学屹，“你看到了吗？那孩子就是个黑心鬼啊！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陆学屹轻叹一声，最终不再看她，而是对管家道：“夫人又病了，请大夫，没康复之前不得让夫人离开。”

“是。”

被下人们架着离开时候，陆夫人终于明白，无论她说什么，孩子也们不会相信，陆学屹也不会相信。

就像是当年陆沉珠所面临过的困境一样……

下人们架着她的力道很大，让她手臂隐隐刺痛，相信等等撸起袖子，就会发现她的手臂上一片淤青了吧？

但……已经没人在乎了……

……

陆沉珠当日便收到了陆耀被陆夫人打晕的消息，连忙赶到了丞相府。

“孩子呢？他怎么样？请大夫了吗？”

因为着急，陆沉珠鬓角都是汗水，连呼吸都非常急促。

躺在床上的陆耀看到这样的娘亲，心中软成一滩水，糯糯道：“娘亲……我没事……”

因为被陆夫人掐过脖子，所以陆耀的声音十分沙哑，让陆沉珠心中十分难受。

“娘亲您来了？快给弟弟看看。”

小火烛已经哭成了泪包，上来牵着陆沉珠拼命走向陆耀。

陆沉珠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轻哄道：“乖，在旁边等着。”

“嗯。”

她沉默上前检查了陆耀的伤口，确定没有大碍后才拿出一枚丹药喂给陆耀，道：“含着，嗓子受损了，脸上伤口也严重，脸上要先消毒，否则会和你柳叔叔一样留下疤痕，有点痛，你能忍吗？”

“我……”

“把药含好，别说话，点头摇头就成。”

陆耀果然乖乖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孺慕。

陆沉珠笑笑，拿出药箱给陆耀消毒上药。

中途小家伙痛得连连打哆嗦，却谨记着陆沉珠的话，一个字都没说。

小火把、小火烛、萧钺心疼小伙伴，连连喊陆沉珠轻一点，又紧张又忐忑的喊声脆生生的，可爱得紧。

一时间，房中的氛围倒是松懈了下来。

上完药后，陆学屹似乎想解释什么，被陆沉珠摇摇头阻止，并将所有人都请了出去。

她慢慢走到陆耀身边坐下，轻抚他的发顶，垂眸道：“你是故意激怒她的，是吗？你难道不怕自己被她活活掐死？”

陆耀身躯僵了僵，想要开口解释，但在陆沉珠清亮的目光下愧疚地垂下了脑袋，先点点头，又摇摇头。

陆沉珠被气笑了，语气也严肃起来：“陆耀，娘亲知道你聪明，但聪明不是这么用的，人心也不是玩具，你不能随意玩弄它！你要学会尊重二字，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陆耀长长的羽睫下垂着，有泪水从中滑下来，委屈巴巴的。

“我没有不尊重别人……只是她不是好人……我不想她靠近弟弟妹妹……万一教坏了弟弟妹妹怎么办？”

陆沉珠气笑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好人？”

陆耀轻咬唇瓣，小声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陆耀的想法很简单，他娘亲这么好，连他这个“仇人”的儿子，娘亲都愿意原谅，但娘亲却不愿意原谅自己的生母，那这老太婆一定是很坏很坏很坏的人。

他留意过了，她一直躲在暗中看弟弟妹妹，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他们身上，肯定想要弟弟妹妹。

而且她说到底是弟弟妹妹的外祖母，母亲和外祖父可以阻止她靠近一次，却不能阻止第二次、第三次……

迟早有一天，她会靠着血缘关系粘上来，那还不如早点杜绝这个可能。

所以他故意让她看到自己，故意制造自己和她独处的机会。

果然，她就是个打孩子的老疯婆子！

幸好今天挨打的是自己，弟弟妹妹没事。

思及此处，陆耀还甜甜地笑了起来。

陆沉珠：“……”

这小屁孩还敢笑？手痒了，干脆揍一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