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柳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起来，她虽然只上了几年的学，也知道童养媳是一个多么可悲的角色。

无依无靠，一辈子的无依无靠，小时候是家里的一个佣人，只能拼命的干活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还不能有什么怨言，长大了只能嫁给既定的人，无论他是健康还是贫穷，哪怕是地底的污泥，也要陪他一起腐烂下去。

她不愿意，至少，从她现有的知识来看，她不愿意，为了活下去，从今天起就确定下来自己一辈子的事情。

“婶婶，对不起，我想上学……”

“上学有什么好，浪费时间还费钱，有那时间还不如帮着家里人做些活计，我们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依靠吗？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只要来了我们家，我是定然不会亏待你的。上学就不用了，你每天跟着我，学着怎么相夫教子就可以了，等到我们家柱子长大了，我给你们举办一个婚礼，让你从此也有个依靠，怎么样？你要是愿意，今天就可以把东西收拾一下，跟婶婶走吧！”

那个女人苦口婆心的劝导，她的身上随意的穿着一件花上衣，黑色的绒布裤子，自己做的布鞋，上面带着些污泥，头发乱糟糟的束起来，嘴角带着笑意。眼里是施舍的目光。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评判一个人的外貌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对于长辈，多多少少有些不尊敬的意思，可在听她说话的空隙，她不仅把这位所谓的婶婶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还迷迷糊糊的跑神了。

一个来山里支教的女老师告诉过她，她最喜欢的一句话是：从你不怕坠落的那一刻开始，天空就离你不远了。

那年，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失去什么。

很多人把苦日子当成不幸福，可……如果是没有人分享的甜日子，能称作幸福吗？

她站起身，对着那个婶婶鞠了一躬，她记得自己说：“对不起，我奶奶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去上学，所以，抱歉，可能辜负您的厚爱了。”

也许是她的态度太坚决，也许那个婶婶认为，她的拒绝，不过是小孩子的不懂事而已，等到被生活磋磨的没了脾气，这些所谓的幼稚想法，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上学有个什么劲啊，不过是消磨日子而已。

……

吵醒唐柳的，是手机的闹铃身，摸索了半天，从床头柜上找到手机，第一反应是先看一下时间，她才睡了两个小时，苦笑一下，她终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

心里不舒服，才会睡的不舒服，才会梦到以前的事。

万幸的是，从小到大，她没有对自己心软过，哪怕是只有一次的妥协，她都有可能变成自己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类人，也不会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还可以肆无忌惮的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最大的磨难，也只是实验失败而已。与以前相比，不过一场虚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