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十二月初。

这一日，刘协正于洛神宫中安歇，忽有太监夤夜来报，言说大司马张杨要见陛下。

刘协正自在甄宓温柔乡中安睡，忽被吵醒，甚是不乐，叱道：“何时？非得半夜三更，来打扰朕？莫非天要塌了？”

那太监唬得后退两步，已久言道：“大司马夤夜觐见，口称有天大之事，老奴不敢不向陛下禀报。”

那甄宓坐起，被褥捂着酥胸，柔声道：“陛下，大司马夤夜觐见，必有要事。如今天下不宁，陛下不可生气，还是见见为好。”

虽说刘协心中恼火，然甄宓之言，甚是有理。

这天下并不安定，他也只不过搞定了雍凉西北一隅而已，如今关东之地，诸侯你挣我多，百姓苦不堪言，天下哪里是他的天下？

天下不宁，何以安枕？

如此一想，刘协便平静下来，着即起身，到书房招张杨见驾。

那张杨自从遭遇贼寇，双腿被废，不能行走，只能有家奴抬着，前来见驾。

那张杨于藤椅之中，拱手起身，意欲行礼。

刘协道：“免礼，免礼，大司马有何事？非得三更半夜见朕？快些说吧。”

不过数月过去，那张杨已然须发皆白，可见半年之中，张杨心中该是多么憋闷。

张杨颤巍巍地道：“陛下，老臣无能，添为大司马。向晚吾得到消息，河内之地，突发一诡异案件，甚是可怖。吾思之再四，绝非一般，故老臣不敢怠慢，着即前来，禀报陛下。”

刘协越发有些不耐烦了，道：“案件自由各地衙署处理，能有多大事情，非要通天？”

张杨道：“启奏陛下，河内有温县之百姓，数十万众，一夜死亡殆尽，皆全身乌黑，死相诡异，如此大事，莫非陛下还不想知晓乎？”

张杨此言，倒是让刘协一震，心中不禁感叹：“哎呀，俺哩个娘啊！就算是瘟疫，也不应一夜之间，数十万众就死啊？此绝非天灾，定是人祸！”

刘协这般想着，又问：“怎么死的？可曾调查清楚？”

那张杨道：“温县方圆百里之内，人烟皆无，多有传言乃是瘟疫者，何人敢去调查？况且，诡异尚不止于此。郡中人言，瘟疫散播之快，超乎想象，且有人在黑夜之中，看到有黑影四处飘忽，如鬼似魅，百姓皆言，此乃恶鬼乱舞，人间不宁之相。如今百姓恐慌，即便是白日里，也是家家闭户，人人躲避，整个郡中，大街上空无一人。臣求陛下，当给予重视，派人追查，以免祸及京师。”

刘协点头称是。

不管怎样，这张杨的担忧不无道理。

河内郡离洛阳不过一二百里，发生如此惊天大案，若不及时弄清真相，就算这瘟疫没有传到洛阳来，这恐慌情绪，恐怕也会很快蔓延到此。

在此天下不宁之时，他正在积蓄力量，不想便有人忍不住要动手，打乱他的计划了。

如今天下之势，哪个看不明白？

他刘协身为汉家天子，不过一年时间，就从仓皇东归，惶惶然若丧家之犬，变成了拥有三十万精壮士卒，搞定了雍凉之地，高居洛阳，北占河内，南据南阳，形成了居高临下，俯瞰关东的钳形攻势。

可谓天下时局，为之一变；汉家气象，为之一新！

照此速度发展，用不了三二年，刘协便可能将天下群雄，横扫一空，大汉权柄，必将再此回到刘家手中。

这对于那些苦心经营，别有用心之人来说，怕是不会那么乐意看到。

比如河北之袁绍，兖州之曹操，淮南之袁术，江东之孙策等等诸人，皆有称霸之心，岂有奉承之意？

刘协寻思一般，不禁喃喃自语道：“嗯，这是要打细菌战么？好啊，来吧，老子可不会怕你！”

刘协想此事虽然诡异，然则，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鬼蜮伎俩，决然见不得光，谅他数日之内，还成不得气候。

刘协遂劝张杨回府，当即招来史阿，叫派出龙骧卫士，火速迎接杜畿入河内郡，赐封为廷尉正，全力追查此事，由着人传达于廷尉宣播知晓。

此事过后，不过三五日间，尚未见杜畿消息传来，又有颍川地界传来消息，言说瘟疫流行，死者甚多。

刘协顿觉此事非同小可，着即又派人前往追查。

又过十数日，杜畿从河内郡到来，廷尉宣播带领杜畿，一起在德阳殿见驾，向刘协回报情形。

据杜畿称，此次并非瘟疫，实则乃是一种奇异之病，接住寒冬，人实易得，二三日间，或可丧命。

又说，有人见果有鬼魅出没，此病便猖獗起来，多有怀疑，乃是有妖人作祟。

刘协问妖人性命，杜畿道：“不知妖人为何人，只是听说，疫情爆发前十数日内，有当日卜数师名张鮍者，四处宣称，此处不出半月，必有大难。世人多有不信，不想过得应验。”

刘协遂不知这张鮍为何人，然当即可以判断，这个叫做张鮍的人，定然有问题。

刘协与那宣播、杜畿二人，正自商议疫情之事，忽人来传报，言说尚书令大人觐见。

刘协叫快请。

荀彧进来，见到宣播、杜畿，叙礼毕。

刘协言道：“文若来得正好，这诡异病情，席卷河内、颍川，如之奈何？”

荀彧道：“若单纯为诡异之病，可寻天下名义，救民於水火之中便是。若幕后有黑手，必当揪出黑手，疫病可解。”

刘协深以为然，当即唤史阿前来，让多派龙骧卫士，前往两地探查，但有发现幕后黑手，务必搞个清楚，弄个明白，必要之时，格杀勿论！

史阿领命而去。

刘协这才想起问一句：“文若前来，定有要事。”

荀彧脸上喜忧参半，道：“启奏陛下，荀彧有一喜一忧两件事，不知陛下想先听哪个？”

刘协道：“喜忧都要听，先说哪个都好。”

荀彧遂道：“那吾便先说好事。陛下西进之时，曾吩咐荀彧，寻访天下贤才。近有颍川大贤来投，陛下可谓喜乎？”

刘协听说有贤才，当真高兴。

古之成大业者，无不重视人才。

才人兴盛，乃是国家强盛之根本。

刘协忙问：“哦，何处大贤，愿意为朕效力？”

荀彧道：“此人姓戏，名忠，字志才，颍川郡人也。自陛下西进之后，荀彧数次传书相请，至今方至矣。”

刘协听罢，当真大喜，道：“戏志才？哎呀，久闻大名，快快传来，朕要着即召见于他。”

不想那荀彧面带忧虑，又道：“陛下且慢，荀彧还有一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