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你家鱼又掉了
作者:汐池 | 分类:古言 | 字数:47.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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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生生的两端
生生的两端,我们彼此站成了岸,当经年过后,回望如今,也许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写下了尘缘。
静谧的夜色,月凉如水,偶尔有几声鸱鸮的声音响起,大鹏鸟抱着怀中呼吸虚弱的女子,听着她断断续续地与他回忆往事,轻柔的嗓音如同山间的云雾,只待太阳一升起,便会无法挽留地散去。
他下意识想要将那冰凉的手指握的更紧一些,仿佛这样她便能牢牢地被他抓住,永远不会离去,可他又怕自己的力道太大,捏疼了他,所以踟蹰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明明想要让她过得更好,可兜兜转转,最后害她至此的人却是他,好像每一次,他想要帮她,都会弄巧成拙,可她却总是笑着跟他说没关系,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哪怕被顾府变相驱逐舍弃,在他面前也没有丝毫怨言,反而乐观地跟他说,外面的空气很自由,她很喜欢。
而他每一次都傻乎乎地信了,却忽略了丫鬟奴仆叫她妖怪时的怔愣,雨落时她独自站在窗边咳嗽时的孤寂,在离开顾府时她坐在马车上久久的沉默无言,还有她偷偷藏在被褥后的血帕,时常走神无光的双眸,只有看着他时才会露出的明亮笑容。
一切的一切,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却总是不愿去多想,也许在他心里,是抵触害怕这些的,他怕他所谓的保护,却是刺向她的利刃,可到头来,终究还是发生了。
如果用黎姝的话来说,你以为你给的是蜜糖,却不知里面包裹的是砒霜,只是糖太甜了,甜到,哪怕吃的人早已知道里面包裹的是砒霜,却也不愿少吃一颗。
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一切都是甘之如饴,也许当初大鹏鸟没有来报恩,顾宛安的一生会过得虽然有些艰辛,但也还算平安长命,但她就是遇到了,而这一眼,就那么一眼,已经足以让她抛弃原本的人生,放肆一回了。
哪怕很难过,很痛苦,但遇你,便不枉此生。
“天快亮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烛火熄灭,晓月隐去,有丝丝朦胧的亮光从窗外透进来,被大鹏鸟抱着的女子熬过一段急促的咳嗽过后,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几分空灵,几分惘然,几分...有气无力,她试图抬手,想要触摸那一抹光亮,眼皮却开始变得沉重,身体里面,好像有一股力道在冲击着她的四筋八脉,很疼,哪怕只是皱个眉头,都针扎似的疼,但她只是抿着毫无血色的唇角,神色没有显露出来。
一滴滚烫的泪珠打落在她的眼角,炽热到透过肌肤灼伤进了她的心里,空气中,似乎有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有谁,扬起一如既往温柔的笑脸,安抚地抬手覆盖住那颤抖的拳头,轻轻地拍了拍。
“阿鹏哥,不要哭,别怕,我不会睡的,你不要担心。”她说着,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身后之人五指紧扣住,眼底的柔色如春水般缱绻。
真好。
她想要笑的更从容一点,但身体的疼痛让她面部有些僵硬,喉间更是有一股腥涩涌上来,她深呼吸一口,心脏有些钝痛。
让我再留一会儿,就再留一小会儿。
她贪恋着,心底的苦涩无人知晓。
若是一厢情愿,那她此刻死去,即是解脱,可上天却给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在她抛弃希望的时候,又被希望挽留。
他说,不要走,我喜欢你。
他说,不是报恩,我只是不懂,现在懂了,所以,别舍弃我。
他说,怎么办,该怎么做你才可以留下来。
那样惶然不安,那样不知所措,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脆弱的好似只要她一闭眼,他便会绝望崩溃,随她而去一样。
所以她不敢,也不能闭眼,哪怕她真的很痛。
“咳咳咳...”腹中一阵翻搅,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大滩乌黑的鲜血来,身后之人下意识抬手给她擦拭,却被污了双手。
“怎么办,怎么办...”看起来刚硬凌锐的面容此刻满是慌乱,眼中泛着泪光却接那吐出来的血污,嗓音更是颤抖的不像话。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如此悲恸欲绝,这种无望的难过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可他却只能待在这里,无动于衷,因为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别怕...咳咳..”即便到了现在,怀中的人儿也还是想着最先安慰他。
她试图让自己忍上一忍,可身体却像是无法自我掌控般,呕出来的污血越来越多,映照着身后男子那越发猩红的眼神。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几声鸡鸣,起初几不可闻,可过了一会儿,却是一道比一道响亮,旭日东升,门外石桌前打坐的道长听着这此起彼伏的鸡鸣声睁开了双眼,抬手间布下一层阻隔的结界,便抱着放在旁边石桌上的鱼缸前去敲门。
却在触及的刹那,被一层电流阻拦。
眸光微沉,苏言止收回手指,后退几步,召来浮霄剑握在掌心之中,盯着面前这扇门窗平静地瞧了一会儿,便直接挥剑破门而入。
对上那抱着女子正要翻窗离开的大鹏鸟,沉静的眼神落在他仿佛入了魔气的眼眸之中,薄唇轻抿,声音如泉水滴落玉石,清晰且不容置疑。
“院外已经被我设下了结界,你出不去的。”
与此同时浮霄剑发出威胁似的嗡鸣,散发的冰凉气息让人背脊生寒。
在某些方面,苏言止冷清到了极点。
不知觉间散发出的压迫令左手抱着的鱼缸里的小鲤鱼精惊醒,正迷糊间,便察觉到了屋内剑跋扈张的气氛,一个跳跃,从鱼缸中蹦出来变回人形,身形踉跄着站稳,注意到外面天色,便打了个哈切道:“天亮了啊。”
说着,上前把苏言止怀中的鱼缸收回来,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往窗边那走近两步,视线落在大鹏鸟怀中似乎已经死掉的女子身上,隔着小段距离观察了那么小会,表情一派轻松地笑了笑。
“别紧张,没死呢,这不污血都吐出来了吗?苏言止,你去给探探脉,她体内的阴邪之气应该没了。”她说着,不顾大鹏鸟变化多端的眼神,转身走到苏言止面前踮起脚尖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专注认真。
早起要用美色洗眼,这样才能趁美色不注意,将它打劫几分到自己脸上。
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的苏言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