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人反对，情人当然像禁果一般变得更有价值了。”

——楚之然《醋醋的第三本手账》

摘自巴尔扎克《于絮尔·弥罗埃》

————————

又是半夜中醒来。

夏克摸了摸头发，看着自己的影子肆意地扭着身形，歪歪斜斜成了一个“S”形。

夏克无奈道，“你不妨再扭出一个‘B’形...”

他照例拿着短剑往木制小柜上划去。

“再做一个记号，虽然知道早上起来之后就会消失……”

划下一道之后刻痕当作记号之后，夏克心思一动。

快速在柜子边缘的下侧，隐蔽地又多划了一道刻痕。

第二天一早，夏克起床。

他查看柜子上被他划过痕迹的地方。

手移向边缘下侧，手指却传来一个粗糙的触感。

第一道划痕不见了，第二道却在。

“第二道划痕真的在这里，”夏克冷哼一声，“起码知道，这东西不是令我做癔梦，而是真的在半夜里出现了。”

夏克猜测，它每次都去抹掉刻痕，为的是误导自己，让自己分不清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下次可以考虑拿魔法糊它一脸了。

然而之后的几天，“影子”像是知道自己暴露了一些事情，似乎躲了起来，没有再出现过。

————————

一日下午。

书房里的落地窗透着阳光，阿斯隆子爵家的二小姐莉亚坐到藤椅上，手还没来得及放在腿上，刺眼的阳光迫使她把手放在眼前遮挡。

“唐娜你怎么摆放的椅子？为什么我的椅子会正对阳光？”

莉亚的呵责让唐娜浑身一颤，唐娜急忙把藤椅搬开，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对不起……”

一旁的伯爵夫人起身搂住唐娜，轻轻拍拍唐娜的后背，温和地说：“没关系，亲爱的，你只是不熟悉。没关系的，你先下去吧。”

莉亚斜眼瞥着唐娜仓促退下，哼了一声说道：“没头脑的笨丫头。”

伯爵夫人抿了一口红茶，放下茶杯后她看向莉亚：“你今天很不高兴？”

莉亚板着脸说，“没有，姑妈。”

伯爵夫人试探着问：“是因为欧尼斯特先生？”

莉亚皱起眉头，嘴唇微张，她用不耐烦的口气说道：“姑妈，你现在很烦人。”

伯爵夫人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向他发出继续居住的邀请，这太过草率了。”

莉亚反问，“我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我对他感兴趣，想让他留下来，让他分享一下他在皇家第四学院的经历。这有错吗？”

“可是你是一位淑女，太过热情反而会让男士感到别扭。或许这就是欧尼斯特先生宁愿去教导你弟弟的原因。”

莉亚哼着气摇头，她愤愤地说：“如果一次下午茶需要伴随你的责备，恕我先回去了。”

伯爵夫人叹口气说：“不要这样，我的莉亚。”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的贴身侍女泰贝莎呢？”

莉亚露出嫌弃的表情：“她做工时，围裙里居然还揣着一只幼猫，谁知道她服侍我的时候会不会忘记洗手……我让她先停工了。”

门外响起声音。夏克规矩地背着手站在门口：“夫人，小姐，打扰了。”

伯爵夫人点头示意他进来。“欧尼斯特先生与小莫顿相处得如何？”

夏克远远站着回答：“非常融洽，欧尼斯特先生让我转告，他非常喜欢送去的苹果大黄碎饼，谢谢夫人的美食。”

“嗯，在庄园里你的表现很好，你是个很称职的第二男侍，雷蒙德管家对你也非常满意。”伯爵夫人说道。

夏克一俯身，“夫人谬赞了。”

莉亚拉长音“啊”了一声，说道：“姑妈，是不是宋人当起仆役来，都非常地乖顺？”

在私底下，仆从一致将莉亚小姐的心高气傲与冷嘲热讽当作谈资。

夏克脸色不变，权当没听见。

莉亚这时开口，“姑妈，不如我去为欧尼斯特送杯果汁去吧。”

夫人困扰地说：“你这丫头，你弟弟又不会抢客人。”

“他现在就是在抢，明知道他姐姐想和客人交流，却装傻充愣。”莉亚露出崇拜偶像的表情，“不过，欧尼斯特讲述经历时的自信表情，真的很帅。”

......

————————

傍晚，船湾城堡，仆从厨餐室。

雷蒙德晃着身子来到长桌首端，习惯性扫视一下，看到侍女泰贝莎缺席，他问：“泰贝莎还不愿意吃饭吗？”

夫人的贴身侍女维罗妮卡太太摇摇头，“小丫头难受着，一会让唐娜给她送去吧，虽然违背庄园规定——但是可以吧，雷蒙德？”

雷蒙德无所谓地一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

......

侍女起居室。

泰贝莎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目光溃散地发着呆。

可是身旁的动静越来越大。

终于，在两声响亮的“呜喵——”之后，泰贝莎忍不住说道：“夏克，你不能去你房间逗猫吗？”

夏克继续用手指抚着幼猫毛绒绒的头，“肯说话了？”

泰贝莎淡淡地说：“一个男侍进入侍女的房间，单凭这点就可以让管家解雇你。”

夏克补充：“如果雷蒙德管家是一个严肃的老头的话——可惜他不是。对不对呀，猫咪。”

说完用手指挠挠小猫的脖颈，小猫又“喵——”了一声。

过了一会，泰贝莎郁郁地开口：“我只是在打扫城堡的时候带着猫咪，服侍小姐还有打扫小姐、少爷的房间的时候从来没有带过，而且小猫很干净的……”

说着说着，泰贝莎眼睛就红了。

看到夏克定定地看着她，她偏过头去，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我这次要被辞退了，没了这份工作，我的母亲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夏克把小猫放到泰贝莎头上，泰贝莎急忙用手去扶小猫，生怕它掉下来。

夏克说道：“没关系，如果小姐辞退你，雷蒙德管家会再把你召回来的。”

泰贝莎碧色的眼睛一亮，她把小猫捧下来，整个人向夏克挪了挪，怀着期许的心情，她轻轻问：“管家愿意帮我？”

夏克伸手去逗猫，“在一个可怜的小侍女被辞退又陷入举目无亲的情况时，管家善心大发，把她招了进来作为船湾庄园的侍女，嗯，就是这样的剧情。”

泰贝莎欢喜地大叫了一声，旋即一愣，“可我家在阿斯隆城附近。”

夏克捂住脑袋，“那你就权当在外地做工了，这里还有海水浴场，多美妙的地方。”

泰贝莎讷讷道；“也……好啊——夏克，谢谢，我……有点饿了……”

夏克把小猫接过来放到口袋里，小猫扒着口袋边缘探着头。

夏克边起身边说：“你整理一下仪表后下楼吧，好心的小唐娜会给你留食物的，不过…今天好像还有一小锅翡翠岛羊肉炖锅，看来这个剩不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唐娜开门后转身去拿放在外面的木托盘。她端着食物和水进来，看见夏克之后她退了一小步。

“夏克？你怎么可以进来的？你——没对泰贝莎做什么吧！”

夏克脸红了一下，回头看看泰贝莎，小侍女的脸更夸张，已经变成了烧红的木炭，她羞怒地说道：“夏克只是来看猫的，你的小脑袋别乱想！”

唐娜偷偷瞟瞟夏克，笑道：“一个男侍跑到一个心灵脆弱的侍女房间里，你说我为什么会乱想？”

唐娜刚想走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泰贝莎，你刚刚不是在收拾内衣吗？”

泰贝莎脸上刚刚消下去的潮红再次涌了上来。

夏克为了掩饰尴尬而一咳嗽，“那个，刚刚你在发呆，为了腾出坐的地方，我帮你抱到唐娜的床上了。”

“夏！克！”

“糟了，唐娜别挡道！”

……

夏克整理着白色蝴蝶结来到厨餐室，可是直到坐下也没能重新系上被泰贝莎拽下的领结，他垂着头对雷蒙德说：“管家，我申请一个新领结。”

雷蒙德趴在桌子上说道：“夏克，吃饭吧，给你留了一些羊肉炖锅。”

夏克点头致意，继而说：“管家，我刚刚对泰贝莎说如果小姐要辞退她，那么你会任用她做船湾庄园的侍女。”

“虽然你是擅自做出决定，”雷蒙德一板脸，之后马上做了个鬼脸，“不过我认为你做得不错。”

小侍女唐娜小声问：“雷蒙德管家，您早年是不是做过滑稽剧演员？”

雷蒙德激动地扶住桌沿，大声说：“小丫头，你是嫌薪酬太高吗？”

夏克嚼着温热的羊肉，看着众人之间的打趣笑闹，嘴角挂起微笑。

雷蒙德冲夏克道：“欧尼斯特先生吩咐要一瓶红酒，你去酒窖拿一瓶送去吧。”

说完，怪老头继续陷入和偷笑着的小侍女的理论之中......

————————

十分钟后，夏克拿着一瓶窖藏葡萄酒，走到客人欧尼斯特·史考特的房间门口，却看到了一个意外的场景。

莉亚，正偷偷摸摸地从欧尼斯特的客房中出来。

夏克惊了，他板起脸来喝问：“你...一直在和欧尼斯特待在房间里吗？”

莉亚冷淡地说：“我欠你钱吗？一副石像鬼般的表情，摆脾气给谁看？真是晦气。”

夏克皱眉说道：“胡闹，你们不会做了什么吧！”

莉亚的脸变得通红，她退了一步，把头扭到一边。

夏克皱起眉头，看来是真发生了点什么。

她把头向旁边一摆，又突然意识到什么，斜眼看着夏克说：“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和主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