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的迷茫却是突然化作了痛苦，她抱着脑袋，轻轻的蹲在地上，眼中的泪水却是忍不住无声滑落。

“哥哥……哥哥他……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你要记住。”

铠因深吸一口气，轻轻摊开衣袖里的十指，掌心嫣红的痕迹，不动声色的抹在衣袖边角，酥麻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不至于情绪失控。

“你要记住，你哥哥他很担心你，好不容易你们可以有想见的机会，你……就不要再让他担心你了好吗？”

“我……可是我……”

“没有可是。”

铠因的语气再次归为平淡，“我说过，我与他有些交情，所以你留在这里，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直到亲手把你交到他的手里。你若不想让他担心，就好好留在这里，但你若是想走……”

他转过头，表情平淡，语气中却多了两分不正常的寒意。

“你若要有，我便把你的消息封锁，即使他日后回来，也绝对听不到有关于你的任何一点消息，我也不会告诉他你去了哪里。而你若再次归来，我不会害你，但同样，我也会单方面的封锁关于他的消息。你们共同的已知点就在千窟城，而在千窟城内，我相信你应该不会怀疑我的能力，我敢保证，即使你们两个只有一墙之隔，我若不准，你们也绝对不可能见面。”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劝告还不知道成不成，便直接开始威胁吗？虽说好像是为了自己好，但怎么……怎么感觉这么别扭么。

“是好好回去等着，还是想出去寻人，你自己选。”

铠因背过身，先前露娜找他的时候，就有些想出去寻人的意思，他是她哥哥，如何不了解她的心思，所以他今天必须狠一点，断了她的念头，他必须把她留在自己身边。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他已经谁都不相信了，只要自己还没死，他所在乎的人，就由他自己守护。

“我……哼！”

终是耐不住威胁，毕竟这家伙说得对，目前她所知道哥哥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只有千窟城，天下之大，除了千窟城，她目前还不知道能去别的什么地方找。而哥哥也是一样，他应该只知道自己被东皇太一抓走，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其实自己已经回来了。

而她倒是也想过，可以回到辉月圣殿，然后公开自己的回归，说不得哥哥可以得到消息，那样就可以去找自己了。

可第一，不知道这个消息传遍天下的时候需要多长时间，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收到这个消息，然后去找自己。第二，以师傅，以及辉月圣殿那些护法的脾性，若自己回去了，她们十有八九会把自己“囚禁”起来，名曰保护，但一定会限制自己的自由。可她……只想和哥哥在一起，若回了圣殿，怕是就算哥哥知道了自己的消息，也不一定能够见到面。

她不想，她才不要见不到哥哥。

两个月，两个月时间并不长，她等得起，而且说是两个月之内，也与明天也是呢？

人，总要给自己一个鼓励，万一哥哥明天就回来，她却走了，那岂不是很亏？

所以瞪了铠因一眼之后，露娜还是握紧小拳头转身离开了，虽然没有说明什么，但铠因知道，她应该是回去了，而且应该是河边楼客栈。

“她……是你妹妹？”

正主已走，伽桑林自然不用再沉默，神色怪异的看着铠因，好奇的问道。

“对。”铠因点了点头，为了确保伽桑林以后也不会无意间透露出什么，他有必要和伽桑林串一下“口供”。

“但是我听说，你们两个之间，好像并没有血缘关系啊？”

伽桑林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看她对你的感情好像不一般，你们两个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

铠因皱了皱眉头，“她是我妹妹，我们是兄妹。”

“随你怎么说。”

伽桑林耸了耸肩，也不在意铠因的“不敬”，话题却是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本王还是想知道你的答案，对于伽儿，你到底怎么想的？伽儿是本王唯一的女儿，本王必须要为她的终身大事负责。”

铠因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郑重其事的看着伽桑林，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能与我妹妹相认吗？”

嗯？

伽桑林微微一愣，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本王的确是很好奇。你如果愿意说，本王自然想了解一下。”

“那你看清楚了。”

铠因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却是伸出了手，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丑陋的黑斑，如墨汁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好像一幅小孩涂鸦的画一般，而且那黑斑之上，无数密密麻麻的，如芝麻大小，鸡皮疙瘩一般的东西遍布其上，让原本就“难看”的画，更多了几分让人作呕的意思。如果说戴上面具的铠因，还能给人一些“神秘感”的话，那么摘了面具的他，单从外貌上，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

丑！

“这……这怎么……怎么会这样？”

伽桑林一脸呆滞。

“因为我做了个选择。”

铠因淡淡的重新将面具戴上，语气自然，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而这个选择，是因她而做，然后，容貌变化，只是这个选择中，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我不想让她难过，不想让她自责，所以，我不与她相认。那么……”

铠因重新抬起头，目光平淡的看着表情错愕的伽桑林，缓缓开口说道，“伽儿少不更事，资历，阅历，都还尚浅。她是说过不在意我的容貌，这一点，我很欣慰。但你却是她的父亲，是她唯一的亲人，所以，她不考虑的事情，你需要替她考虑。她不在意的事情，你却不能不在意。她说可以接受的东西，你却要仔细考虑，到底对她将来是有害还是有利。”

转过身，缓缓走出王庭，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你之前的问话，我可以当做还没听到过，而你做的任何决定，只要是从伽罗公主的角度出发，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介意。只是，你必须真正的，确切的为伽罗而考虑一次。”

话语落下，铠因便又迈开脚步，只留身后双眼迷茫的伽桑林独自一人思考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