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

这一巴掌，终究是没落下去，他握着拳头，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的问道。他需要一个解释。

“我……我只是不想再拖累你。”

小女孩儿哭着，慢慢的收回了双腿，蜷缩着靠在背后的墙上，手腕上还残存的血液，沾在她的膝盖上，却被她埋在膝盖处的脑袋，流出的泪水冲淡。

“虽然我不知道，小哥哥你为什么那么厉害，可……可我知道……续命这种事情，一定会很困难的，一定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我不想小哥哥你再为了我，我……我不想连累你。”

我……

他心中又是一颤，仅存的几分怒火，也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他握紧拳头，却又问。

“就算有代价，可那也是我的事，我都不介意，你……你又瞎操什么心。”

他说过的，这只是回报，又没有其他的意思，回报过后，便是两清，他都不在乎，她瞎顾忌什么？

“可我不想让小哥哥你讨厌我。”

她猛地抬起头，第一次，她大声的喊了出来，布满泪痕的脸，以前她都不敢和他正眼对视的，可是现在，她却直直的看着他。

“爷爷已经死了，我也应该死的，是小哥哥你救了我，而且还不止一次，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讨厌我。可是后来，你第二次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小哥哥，或许你也不喜欢我，但是至少，你并不讨厌我。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开心吗？直到昨天，小哥哥，因为我，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不害怕，是因为你做的一切是因为我。那一刻，我只觉得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了。可小哥哥，你为什么还要跟我划清界限？”

她抽泣了一下，泪水却始终止不住，“我不想让你讨厌，也不想你忘了我。虽然我不知道小哥哥你有什么顾忌，但……但我真的不想这最后的一分念想都失去。所以……所以我想就是死，起码……起码小哥哥你还可以记得我。至少……至少还记得有一个小女孩儿，用生命，让你免除了一些代价。”

我……不知不觉中所做的一些事，竟然让她……

“你不明白，你……你不明白的。”

他握着拳头，黑暗中，她看不到他挣扎的脸，他想让她远离斗争，可她用了生命去做的事，却仅仅只是让他少付出一些代价？

他有些茫然，他……该怎么办？

轰隆隆！

布满星辰的夜空，突然电闪雷鸣，门外一道亮光闪过，一道雷霆在夜空中，向世人绽放它的光彩。

他抬起头，惊愕的看着门外的天空，那天空之上，乌云密布，整个天空便像是一个倒扣的无底洞，一个超大的巨型漩涡，在空中缓缓成型。他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这天地异象。

“如来，你果然还是察觉到了。”

他有些失落，又有些如释重负，喃喃的说出这句话。

“小……小哥哥……”

她很害怕，那门外的天空，变得好可怕，天空中那仿佛一头凶兽的巨口，比以前的电闪雷鸣还让她恐惧，她下意识的往身后靠，仿佛那围墙，能够给她带来几分安全一样。一双眼睛却是带着恐惧，又带着几分希冀的看着他。

没有飞沙，没有走石，只有电闪雷鸣的天空，还有巨大漩涡的黑色天空，他转过身，此刻心里却是平静。

抬起手，指着天空，他看着她，缓缓地说道，“你不是猜测我有什么顾虑吗？好，我现在告诉你，制造这天地异象的人，便是我的敌人，而以他的能耐，这天地异象，只不过是他实力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引发天地异象，随随便便一个叫的出名字的仙人都可以做到，万分之一，这还只是保守的说法。

“我若带上你，你就要和我一起面对这样的敌人，你，害怕吗？”

他平静的看着她，这天地异象如此骇人，相信在如此直观的对比下，她应该会觉得恐惧的。

“我……”

果然，她呆呆的又看了一眼那门外的黑色天空，然后低下头，一言不发，想来还是害怕。这也难怪，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害怕，天地异象面前，人，总是渺小不堪的。

他摇了摇头，没怪她，也没嘲笑她，这只是本能反应而已，他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他会有些失落？

“小哥哥，那你……会保护我吗？”

嗯？

他又转过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道。

“当然会，但你要知道，我现在失去了以前的力量，所以我可能……”

“那就够了。”

她抬起头，眼中依旧是泪花闪动，但是她却笑了，“只要小哥哥你能陪着我，我不怕死的，小哥哥，我只求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若是同行，他当然会保护她，可如来的力量深不可测，他全盛时期尚且斗不过他，如今丢了力量，胜利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也就是说，跟着他，她死亡的几率会达到九成九。这一点，她应该明白，可是她……

“你，真的愿意？”

“我愿意！”

她回答的坚决，没有一点儿犹豫，他却是愣了，抬起头，看着那恐怖的天空，好久好久，不发一言。

她以为他反悔了，失落的低下头，却听到他淡淡的说道。

“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吗？”

“小哥哥！”

她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他。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

他看着她，眼神中再没有一丝犹豫，有的，只是一抹化不去的柔情。

“我孙悟空在此立誓，此生不离不弃，只要你愿意，你以后的人生，便由我来守护。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除非，我先死！”

看着她呆滞的面孔，他笑意更浓，面向她，他张开了双臂，道，“你若是愿意，便喊我一声哥哥，记住，不要再加上小字。”

“哥哥！”

惊喜来的太过于突然，泪水如卸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奔涌而出，她大哭着冲进了他的怀里，放肆的哭出声，只觉得所有的委屈，所有受过的苦，在这一刻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梦……梦儿……”

他同样紧紧的抱着她，从他自石头中跳出来，拥有记忆的那一刻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心如此的宁静。以前的他浑浑噩噩的过着，看似潇洒，却很空洞，一直只为了追求力量，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满足。

……

“我曾经给过你的承诺，我不会忘。”

眼神的焦点逐渐恢复，双手，也在眼前慢慢凝聚，张岩握紧拳头，缓缓地走进了屋门，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的任梦真，他轻轻一笑，闭上眼睛，一股痛苦的灼热，在他的双眸之中燃起。

“你失去了双眼，我，便把我的眼睛给你。”

剧烈的疼痛，可他却不发一言，生生的将自己的一对灵眼抽了出来，整个过程中，他的身体都在颤抖，嘴巴也被他咬的牙龈出血。最后，眼中被他抽出来两颗拇指节大小的火球，在他的手中浮动，禁闭的双眼之中，却缓缓地流淌出两道血泪。

嘭！

身后响起一声踹门的声音，他耳朵一动，手却是猛地一挥，那两颗火球便左右分别落入了任梦真的双眼之中，任梦真熟睡的身体轻轻抖动了一下，便又恢复了平静。

“死猴子，你疯了？”

牛魔王去而复返，一把按住张岩的肩膀，怒气冲冲的朝他大吼。

“你知不知道，你所有的神通都被封印，只剩下这一对金睛火眼，它是你现在唯一的依仗，更是你冲破封印的关键所在，你……你竟然把它给了别人，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牛大哥！”

他抬起头，闭着眼睛，脸上一片平静，那两道血泪还在他的脸上挂着，他没有擦拭，却是反问牛魔王一句。

“若是此刻躺在这里的是嫂子铁扇公主，而站在这里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牛魔王愣了一下，紧紧抓着他肩膀的手却是松了松。

是啊……如果换做是他和铁扇公主，他……又会怎么做？

“可你若是把这眼睛给了她，也只是恢复她的视力而已，而你……却可能永远保持现在的状态，这样……值得吗？”

他是齐天大圣，是斗战胜佛，如今的力量却只能在这小小的神弃之地做一名普通的“高手”，这不是赞誉，而是莫大的讽刺，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没什么值不值得。”

张岩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只要我认为没有错，那便不问结果，值不值，在于我自己，也许牛大哥你觉得权衡利弊之下，弊大于利，但，只要她能安好，便是要了我的所有，我也觉得值。”

“你……唉！”

牛魔王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去，知道劝不动他，他也不再劝，只留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