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人？

寒少宇当时听这话颇觉诧异，这凤诚公子的哥哥虽说就是他姑父，姑父也带凤熙去麒麟城小住过几次，但他对这位凤族公子是没什么印象的，姑父每次来麒麟城小住加亲眷护卫也不超过三十人，也说过他外出时族内事务都交由亲兄弟打理，但就提过几回，他当年忙着跟凤熙一起玩，长辈们的谈话根本没听进多少，只知道姑父有个才能卓绝的兄弟，却连名字都不知道。

那不是外祖父就是母亲了……

“哦，这位公子，寒月姬同你是什么关系？”

寒少宇心说果然是母亲，可凤族的这位公子当年确实没来过麒麟城，那他是什么时候认识母亲的呢？

心中有疑，却恭敬答，“是我母亲。”

“你就是麒麟少宗主的小儿子？”

“对！”凤熙抢到话头，“小叔父他还是堂弟的眷侣，你妻儿当年受凤族驱逐，逃到麒麟城附近，你儿子被他捡回去了，你说巧不巧？”

那男人愣了下，目光疑惑向青鸟求证，小东西本来就没同他父亲讲上两句话，没想到开口就要回答这么敏感的问题，一时好不窘迫。寒少宇对老凤凰心中既感激又痛恨，感激的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这位前辈说这件事，总不能直截了当说‘前辈你好我是你家表亲我想睡了你儿子’……痛恨的却是人家亲爹亲儿子还没说上话，凤熙就将这件事情捅出去了，人家亲爹刚看了亲儿子一眼，就要接受如此打击，这搁到谁身上都受不了。

膝盖一软，干脆跪了，照那光柱里的男人哐哐磕了几个响头，刚被凤权打破的脑袋本来就没好完全，这会儿伤口又裂了，寒少宇心一横也没管它，就感觉到血淅沥沥流下来，周围一片石头都染成了红的。

“够了，可以了……”姑父温和，凤诚和他一母同胞，自然也不是个心肠冷硬的人，再加上那边小东西也跪下磕头，凤诚只能道，“我早就是个死人了，你们又何必如此，反正我也管不了，也没资格管吧……”

寒少宇摇头，“虽无养育之恩，可你毕竟是他生父。”

凤诚表情有些愧疚，“我虽是他生父，可若不是你们带他来这儿，我都不知自己有个儿子。”

寒少宇看了看青鸟，心中一乐，小东西大概刚刚是看他伤口裂开情急之下下跪恳求父亲，可就是这样无意识同步，却是同他拜过高堂了。大概是眼神出卖被小东西窥出，小东西这才反应过来，局促看他一眼，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还是起来吧……”凤诚道，“我这辈子注定辜负，辜负族内长辈的期望，也辜负了他们母子，他既是被你捡回去，就是缘分，其中曲折我也不想知道，你以后要好好待他，别欺负我儿子，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小东西一怔，似是没想到父亲会说这样的话，那双眼睛更红了点儿，看得寒少宇有些心疼。其实寒少宇还想提醒凤诚您老现在就是一缕残念，或许魂儿早就转生或者到祖神身边去了，根本没法变鬼。但又及时闭嘴未点破，想着还是让小东西高兴一下也好，毕竟他一个人这么多年流落在外，连为他说这样奇怪关怀的话的人都没有。

“不耽误你们父子相聚。”寒少宇道，“不过晚辈有一事不明，问完即走。”

凤诚点头，“问吧。”

“您是何时见过我母亲的？”寒少宇问道，“我记得您并未来过麒麟城，姑父来我家小住，也只是带着姑姑和阿熙，还有二十多人的护卫，他也说过他离开时族中事务都要依赖您打理，我实在想不到……”

“其实我见过你……”凤诚道，寒少宇听这话更加惊异。“你那时还是只小龙，被你哥哥抱在怀里，一定不记得了。我其实去过你家去过麒麟城的，当年替我兄长向你的金麟姑姑下聘礼的就是我，你父亲和我颇投缘，他刚得一幼子，高兴得不得了，便请我去后殿喝了几杯，我是那时候结识了你母亲，你那会儿……”

他用手比了比，“大概这么大，我从未抱过小应龙，得到你父亲准许后，就抱了抱你。”

寒少宇看他比的大小默默无语，心说这难怪没什么印象了，那个大小也就破壳没几天，卷巴巴一团牙都没长全，会记得才怪……

凤诚笑了笑，他笑起来时眸光闪动，衬的那双眼睛更加清澈，也同小东西更加相像，“缘分呐，谁会想到我这辈子唯一抱过的一条小应龙竟然和我自己的儿子是眷侣……”

“嗯，缘分。”寒少宇又冲男人磕了个头，“您一定同阿臣有很多话要说，我和凤熙去外面等。”

男人微微颔首，看着他和凤熙礼貌退出。

寒少宇等在外头，凤熙靠着另一边的洞壁打着哈欠，随意把玩着手里的包金扇子。

“我问你件事情。”

凤熙懒洋洋扫他一眼，“你什么时候问我事情这么客气过，不太习惯啊二表兄，直说好了。”

凤凰冢内安静的出奇，他退出时，特地在洞口设了一道屏声的结界，那对父子大概有很多话想说吧，想想也是讽刺，他同凤熙刚刚还在父亲的问题上比惨，姑父是一直魂魄滞留，执念不消不愿离开，结局就是烟消云散，而他父亲的尸骨一直下落不明，自麒麟城破自他在城颠看到父亲惨死被割了头颅，一别之后，再未找到一点尸骸。

可青鸟呢？

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见到的也只是父亲的一点残念一个虚影，一副空落落的凤凰骨架，这几样东西，便是“父亲”在他生命中的全部涵义，很沉重，很感伤，很……

“你是想问凤族仙瞳的事情。”凤熙猜出他所想，答，“其实这也没什么，这里的迷雾都是凤族先辈尸骨中的仙力消陨所化，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们安息不被叨扰，血脉相承的后嗣子孙自然看得到的，至于外族的眷侣……圆房时交合，一道凤凰印加身，先祖也会承认，自然这迷雾也不会造成影响啦。”

“凤凰印？那是什么？”

凤熙却不答，摇了摇扇子故弄玄虚，压低声音跟他道，“想知道？那你找个机会睡了我堂弟不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