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布里凭着一膀子力气，连钻带拽，领着罗伯斯硬生生的挤到人群的前面，接着他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儿，眼睛望过去登时就震住了——足足三排，横躺着三十多个兽人的尸体，开膛破肚，断手断腿，脑浆四溢，脏器横流，死状极其惨烈。

“嘶~~”罗伯斯倒抽一口凉气，横尸的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他在深水城听过无数次兽人的传言，也见过城门前的颅骨之塔。但那是整个深水城所有骑士团进行将近一个月秋剿，所获得的战果。而且，骑士团的伤害人数，向来也是保密的，坊间流言说，牺牲的骑士数量在兽人的两倍左右。

纵观整个黑石领，除了威玛爵士那仅有的装备简陋的五六十名骑士，和那奇怪的剃着寸头的神秘步兵之外，剩余的就是不入流的民兵队。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能赢，也必定是惨胜。

“嘿，马布里。”

周围的人群极为嘈杂，那些农夫们的震撼不亚于他们。罗伯斯拍着马布里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提高了声调：“我记得，你说才抬回来十几个伤员？”

“啊？什么？伤员？”马布里手放在耳朵上，大声道：“对，伤员。就十几个。”

“难以置信！”罗伯斯满脸的困惑。

“都让一让，让一让！领主大人来了。”骚动的人群中，闯进几名骑士，分开一条道路。身穿一身亮银色铠甲，腰跨大剑，披着斗篷的莉雅，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走进场中。

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满了自信，莉雅微微昂起头，环视周围的农夫们，轻轻抬起头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喧闹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既紧张又好奇的望着莉雅。

“如大家所见，这些就是昨晚意图袭击我们的兽人。”莉雅清亮的嗓音响起：“足足三十名兽人战士，以及……”莉雅提高了音量，轻轻一挥手，身后的四名骑士抬进来一柄巨大的鲜血战锤：“一名兽人百夫长！”

哄的一声，人群炸开了锅，那狰狞的鲜血战锤，可见能使用这种武器的兽人，是多么的强大。

“百夫长战锤。”铁匠马布里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作为一名铁匠，从战锤的大小上，就能大致目测，重量在八九十磅重。在深水城学艺的那段时间，他和师傅在铁匠公会里，听人讨论过这种鲜血战锤。

除了战锤的重量外，还有它的材质，强度、韧性比寻常的钢铁要强的多，就连贝思卡精钢都无法与之媲美。据说是兽人用天外的陨铁打造，只有有身份的兽人战士，才有资格使用。

“我想……”莉雅神色肃然，语气略显凝重：“许多年长的人，或许还记得许多年前。我们黑石领，那与兽人绵延数年的惨烈战争。无数的农夫、牲畜被无情的杀戮。孩子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我们的先辈挣扎在痛苦和恐惧的深渊中。”

人群中的确有很多上次战争的幸存者，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

“是啊，我经过过那段可怕的岁月。”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农夫，擦着眼角的泪水：“我的爸爸妈妈，就是被兽人杀死的。就在我的面前，这些可怕的兽人。”

“老约翰，我和你一样。我的父亲和叔叔，都被兽人给抓走了。”身边年纪有个略微年轻的农夫，轻拍老约翰的后背：“那时候我才十一岁。”

“是的，我们无法忘记那段往事，那段痛苦的记忆。”莉雅扫视着人群，握住了拳头：“我的父亲，你们曾敬爱的贾罗特领主。同样为了保护人民，牺牲在兽人的手中。”

“但现在！”莉雅的眉毛扬起来，掷地有声：“我们不会在惧怕它们了，我们要继续我们的复仇。黑石领，永远屹立。你们眼前的兽人，为他们祖先的罪恶，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一双双目光落在莉雅身上，带着好奇，带着质疑。

“我们勇敢的战士，以大无畏的勇气战胜了它们。一个都没有逃掉！”莉雅手中紧握剑柄，表情慷慨激昂：“五名骑士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死的壮烈，死的英勇，死得其所。他们值得我们所有人的尊敬，所有人的纪念。”

五名骑士？

只牺牲了五名骑士？

人群中再次沸腾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很眼前数十具尸体相比，五名骑士简直匪夷所思。

“我的天，罗伯斯先生，我们是不是听错了？”马布里吃惊的张大嘴巴：“难道不应该是五十名吗？”

“这种事情没必要撒谎，也撒不了谎。”罗伯斯眉头紧紧的皱起来：“现在黑石领所有人都住在营地里，许多都是骑士的家人，损失那么多骑士，是瞒不过去。我想——或许这是真的。”

“是的，你们没有听错。”莉雅再次双手下压：“明天早上，我们将为这五名勇敢的骑士们，献上我们的鲜花和敬意，祈祷他们的英魂，进入英灵殿。”

莉雅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见了罗伯斯，冲着他招招手道：“罗伯斯先生，你是我们黑石领聘请的石匠。我想请教一下，你是否会刻制石碑？”

罗伯斯连忙从人群中走出来，点点头：“回大人，您想要什么养的石碑？”

“一座英灵纪念碑。”莉雅轻轻吸了口气：“用最好的石料，要高大，要夺目。任何为了守卫黑石领的勇士们，都会将他们荣耀的名字，铭刻在上面。它将永远矗立在黑石领，供每一个人瞻仰和怀念。”

“大人，这没问题，我会拿出几个方案。”罗伯斯轻轻躬身行礼，不过心里却有点儿疑惑，骑士的英灵，不应该是前往圣洁天国么？

英灵殿？他并不知道，莉雅所说的英灵殿——属于雄伟之克雷姆。

“很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莉雅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一掀斗篷，抽出腰间大剑，锋利的剑刃闪烁着太阳的光芒，以高亢的声音说道：“我，莉雅·桑德。在此起誓，永远守卫黑石领，不惜付出生命。我们勇敢的战士，将成为所有人的护盾，永远卫护着你们。欢呼吧，为了黑石领的胜利！喝彩吧，为了牺牲的勇士！”

“为了黑石领的胜利！为了牺牲的勇士。”

在人群中当托儿的埃里克，立即高喊起来。接着其余人的热情也被点燃了，那可怕的兽人横尸面前，给所有人的心头都带来了强烈的震撼，以及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

莉雅在向农夫们宣告胜利，鼓舞人心。秦颂也没闲着，正在战士的临时营地中，听取拉尔夫、胡恩、蒙科等人的战况报告，以及他们各自总结的经验。

不过他们是海盗出身，知识有限，阅历有限，眼界有限，对于这种热武器的新型战斗模式，一窍不通，吭哧瘪肚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高阶军士麦林掀开门帘，恭敬汇报：“统帅，哈拉尔德醒来了。”

“是吗？”秦颂站起身来，哈拉尔德在昨天的战斗中表现突出，幸亏他保留了一发弹药，短暂的牵制住卡穆罗，等到了莉雅的驰援。否则的话，一旦卡穆罗杀入人群，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双腿怎么样？”

露娜赶到战场的时候，双腿和身子几乎分离，失血过多的哈拉尔德，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差。

麦林满脸的赞叹：“露娜小姐的神力，很奇妙。哈拉尔德的双腿，奇迹般的恢复了。而且气色也好了不少，看起来不用几天，就能复原了。”

“走，带我去看看。拉尔夫，你们也来，我有重要的决定宣布。”

“是，统帅。”

掀开门帘走进木棚的时候，露娜正在擦着额头的汗水，躺在毛毯上的哈拉尔德半靠着墙壁，语气虚弱：“感谢你，露娜小姐。这……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留着力气，感谢你们的统帅吧。”露娜俏皮的一笑：“你的运气还真不错，幸亏只是双腿，要是砸烂胸膛。啧啧，你现在可能就埋进土里了。”

“是，是。”哈拉尔德看着这位娇俏可爱，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女孩，心里充满感激。在鲜血战锤落下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他已经死了，根本想不到还有苏醒的一天，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双腿也安然无恙。

“露娜？”秦颂微笑的声音响起来。

露娜的眼中一亮，回过头，快步来到秦颂的身边，兴奋的跑过来，手指哈拉尔德，挺起小胸脯，一脸的骄傲：“秦，喏，看到了吧？我答应过的事情，一定能做到。”

“嗯，你做的很好。”秦颂轻轻的点点头，不吝夸奖：“把生命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露娜，感觉如何？”

“感觉么？嘿嘿，当然是棒棒哒！就是……就是过程有点儿恶心。”露娜拍着小胸脯：“你没看到，那伤口愈合的时候，肉都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呕~~不行，不能再说了。对了，秦，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