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部分的剧本基本依据无面的心路历程来呈现。

他对人类的憎恨，对动物的怜悯，对野性的无助。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结在一起，如果实景拍摄，对林牙的表现来说是一个极高的挑战。

“确定要实景实拍吗？”白鹿表示担心，这可比他幼时练唱念做打层次复杂多了。

“实拍。”江扬很有信心的样子，林牙摩拳擦掌，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演的。

“师父你这么相信我，我不会令你失望哒！”

“我是对终端有信心，实拍要是拍砸了，还能自动生成嘛。”江扬笑。

不过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对林牙确实是有非常强烈的信任感。

一来林牙天性活泼，放得开是演员的基本素质。二来他一人一驴闯荡江湖这么多年，遇到的三教九流魑魅魍魉肯定不少却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他应对人事绝对是有自己的一套。

很多演员说喜欢演不同类型的角色，其实就是想体验不同的人生。他坚信林牙在漫长的流浪生涯中体验过的一定不亚于那些能拿终身成就奖的老戏骨。

所以即便存在浪费时间的风险，好奇心也驱使他去实景实拍，探一探林牙的实力。

江扬放飞灵蝶到【暮色马戏团】，让阎铮帮忙挑选一条长相可爱些的狗。前期越可爱，后期野性爆发吃人的时候才会显得冲突感强烈一些。

他们在继续完善剧本后，江扬带着林牙就往马戏团赶。白鹿本来想去看热闹的，江扬让他和林惊墨留在基地直播一段练武片段才过去。而这回的直播由孟梦来掌镜。

他将移动直播终端交给孟梦，让她远远地直播一段练习画面，等直播间观众人数达到峰值的时候才去做采访，让林惊墨和白鹿呼吁大家多关注《诡校》的后续剧集。

临走前，他又忍不住交代白鹿：“哎小白，记得帮我说一嘴‘大家喜欢的话可以给直播间刷礼物哦’，我的后半辈子就靠你了。”

白鹿会意，欣然同意。林惊墨在旁边哔哔：“好玩的不让我们看，事就要我们干。”

“下回我们俩拍戏也实拍吧。”白鹿期待道，“你说将我们来冥府的经历拍出来留作纪念如何？”

“你愿意面对那些往事？”

“往事已矣，我不介意。”

“好，你要拍便拍，我陪你。”

……

……

没多久，江扬和林牙已经回到【暮色马戏团】，他们效率高，阎铮效率也不低。

本来交代了阎铮让他找一条可爱的狗，江扬还怀疑阎铮对“可爱”会不会有理解上的误差，比如搞一只地狱双头犬或者成年的獒犬。

谁知，一条黑背白肚的柯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开始相信“每一个糙汉心里都住着一个少女”这种话了。

柯基这大头大耳朵的憨样，配合四条短到极致的腿，外加一个水桶腰和心形大屁股，任谁看了都会被萌到出血。

“这小短腿是真可爱……”江扬蹲下去揉了一下。在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要找一只没有变异过活着的动物其实不太容易。

他正感慨着，被摸狗头的柯基突然露出尖牙，凶神恶煞地朝江扬吠了几声。吠叫间身体赫然放大，敢情也并不是一只正常的狗……

柯基属于马戏团，对江扬这一吠简直大不敬，瞬间受到了领主权威的制裁。

柯基顿时变回原来的模样，后腿一伸，趴在地上嘤嘤嘤。

“对嘛，还是这样可爱。”

林牙不服气：“我的腿也短啊，师父你怎么不夸我可爱？”

“跟狗争什么宠啊你。”

阎铮过来问江扬，这条狗行不行，江扬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一条看起来灵活一些的比较好，边境牧羊犬或者杜宾，总之不要太极端。

最后是无面给他们找来了一只外形看上去刚成年的边牧。

江扬难以置信无面居然会来关心电影拍摄，但是很快又想到，这片子是以人家为原型的啊，再自闭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看着无面那别扭样，明明很想来过问，甚至还帮忙找了狗，却又不愿意上前交流，掩盖在紫色斗篷后面，远远观望。

江扬觉得有点意思，按了按林牙的头：“你看，无面现在的行为举止很值得你去观察体会，你得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才能演出真正的他。”

“我知道呀！”林牙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个事，“他这种人我见了好多哦，就像那些经历过灾荒的人类家族一样，年纪最小的儿子是个私生子，他虽然也想像他的哥哥姐姐们那样保护自己的父亲，可是又因为自己的身份，所以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明明去替自己的父亲手撕了活尸，但在父亲面前却一声不吭，好像随时随地都在生气。”

“嗯，这是其中一种情绪。不过前期的情绪不能这样理解，你得这样想象，当你流浪在外，饥寒交迫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很可怜的憨憨。你把你剩余的食物分了一半给憨憨吃，终于救活了它。可是某一天你们完全没有食物了，憨憨却趁你不注意把你杀了吃你的肉。你能体会自己有多悲愤吗？”

“唔……”

“我是希望你演戏带着同理心。”

“非要这样吗？”林牙歪歪头，“那我还是把憨憨吃了吧。”

江扬诧异地看着他，这孩子这么狼？

不过没一会儿林牙又挠了挠头：“可是吃了憨憨我也活不了多久，还会一直谴责自己，好不划算哦！所以我应该不会吃它。我骑着它去要饭吧，或者收集好吃的食材，用我的锅子，什么都能做。”

江扬佩服他的理智，他的生存能力，多半来自于此。

为了检验林牙是不是真的能拍情绪这么复杂的戏，他决定从林牙黑化开始拍。因为没有特效化妆师，所以只好先本人上镜，回到基地再做后期。

林牙按照江扬的吩咐，躺在地上，痛苦万状地捂着自己的脸，这是狗开始下嘴的地方，也是无面这个名字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