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梁城，空气中已透着一丝丝的凉爽，久不见热闹的广场人又多了起来。程多乐坐在广场的台阶上，微微伸了手挡住了阳光，难得的假期，偏偏又与好友错过了，她正发愁怎么打发时间。

看着广场上打闹的孩子和跳广场舞的女人们都因为渐上的日头纷纷离开，程多乐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想查询一下这月的工资有无到账，电话就在此时打进来了。

屏幕上闪烁着‘廖阿姨’三个字，程多乐一愣，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犹豫了许久还是接了起来。

“喂，阿姨。”

她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电话那头响起一个妇人疲倦的声音，“小程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哪，是不是嫌阿姨烦了？”

程多乐紧了紧双手，扯出点笑容说道，“不是的，刚刚手机不在身边，所以接的有点迟了，你别见怪啊。”

“那就好那就好。”廖阿姨的声音微微提高，她紧接着说道，“小程啊，今天是28号了吧，你是不是已经发工资了，你看这个月的钱什么时候给啊？”

“我等会儿查一下，您别急，下午的时候会给您打过去的。”

听到肯定的答复，廖阿姨似乎还不放心，提醒道，“好，你别忘了就行，毕竟我们家里已经没了劳动力了不是。”

程多乐低下头，手指在台阶上胡乱划着，“我知道，那阿姨我这边还有事，下午再跟你联系啊。”

廖阿姨又多说了几句，程多乐一一应下，这才挂断了电话。

不久前还想着去哪里享受假期的悠闲早已消失，望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女孩手中提着菜，身边还有一位中年女人，两人有说有笑走着，程多乐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发酸。

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摊开手心看了眼，是工资到账的声音。她提不起半分精神，呆坐了一会儿转身去了银行，本来要去按转账功能的手一顿，她想起挂断电话前廖阿姨说的生病了，手指一动，便点击了取款。

廖阿姨住在小县城里，靠近市里，坐车不过3小时的来回，顺利的买到了最近的车票，程多乐将在超市里买的火龙果放在一旁的空座上，安心的往县城里赶。

到达廖阿姨的小区门口时还不到十二点，她一共来过五次，没有打电话让廖阿姨来接，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她所在的单元楼。

楼梯口比较空旷，能隐约的听见住户们在屋内交谈的声音，程多乐一边往上走，一边感叹家长里短的声音偶尔听来还是倍感温馨。

她今日穿了一双平底的布鞋，站到了门口时也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有了，下午就会转过来的，不急啊，再等几个月。”是廖阿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劝说些什么。

“妈，你说她那么能干会赚钱，娶回来给您当儿媳妇多好，到那时她赚的钱还不都是咱家的。”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这声音程多乐怎么都忘不了，两年前的夏天，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消失，从此她便因为负疚感而每月给他的母亲寄钱。

廖楠珍，也即那位曾在电话里无数遍可怜兮兮的说自己日子过得有多难的人，此时得意洋洋的说道，“你傻啊，她也是有父母的人，哪儿会把钱都给我们，反正这么久都瞒过了，她住的离我们十万八千里的，又不会发现。”

程多乐低垂着头默默听着，第一次体验到被人耍的心情，里面母子的谈笑声还在继续，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颤抖将包里的录音笔打开，这才抬手敲响了门。

谈话的声音很快中断，廖楠珍警惕的问道，“谁啊？”

程多乐没有回答，只是敲门的动作没有停。

“怎么不说话呢，谁啊？”廖楠珍一边念着一边将门打开，看到程多乐时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一僵，吞吞吐吐的说道，“小，小程啊，你，你怎么，怎么会到这里来？”

程多乐把手中的水果袋子在她面前扬了一下，笑着答道，“阿姨您不是生病了吗，刚好我今天休息就过来看看您。”程多乐侧身从她身边走过，看见廖楠珍呆滞的站在原地，装作不解道，“阿姨，怎么了，您这是不欢迎我啊。”

客厅里没人，程多乐将水果放在电视柜上，瞥见一旁的卧室门半掩着，面不改色的转头去叫还站在玄关的女主人。“阿姨，您不是说你最喜欢吃火龙果吗，我今天特意买了几个过来，您记得吃，不要放坏了。”

“哎，我知道。”廖楠珍走过来，想要去端桌上的水，发现上面摆着两只各装了半杯水的杯子，旁边还放着一个烟灰缸，连忙收拾起来，尴尬的笑道，“刚才有个同事在这边坐了下，你看这乱的。”

程多乐闻着满室的烟味，故作好奇，“阿姨您这同事是个男的吧，这么不注意，在生着病的人面前抽烟。”

“是是是。”

程多乐走到卧室门口，用指甲边缘扣了一下门沿，平静了一下情绪才再次开口，“刘宇回来了吧？”

廖楠珍倒垃圾的手一抖，“怎么会，要是回来了我肯定告诉你。”

程多乐忆起这些年廖楠珍向她要钱的模样，脑袋有些发晕，她猛地推开卧室门，几步走到衣橱旁边。廖楠珍在知道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已匆匆跑了过来，但是仍旧没有阻止她发现蜷缩在衣橱里的刘宇。

刘宇见已经藏不住了，低着头爬了出来，眼神闪躲着不敢看程多乐一眼。

程多乐面无表情的环视了二人一圈，视线定在刘宇身上，冷静的问道，“你回来多久了？”

刘宇本就爱在廖楠珍面前吹嘘程多乐有多听他的话，将自己摆在一个很高的位置，现在被她这样发现，而且她说话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好，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

他皱起眉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廖楠珍就怕程多乐一个不高兴往后就不给她钱了，瞪了刘宇一眼，讨拉住程多乐的手，讨好似的说，“小程啊，你听我说……”

“您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程多乐打断她，坚持把自己的问题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