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学校之前，李阳其实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他已经在心里将林小婉的父母预想到了最刁蛮的程度，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瞧了这对夫妻——尤其是脸上挨了林更胜不由分说的一记老拳之后。

“李阳！”

眼见着李阳被自己的父亲一拳大了个趔斜，林小婉发出了一声尖叫。

正当她想要上去扶李阳的时候，却被白芬芳一把给拉住了。

“瞧把你给贱的！都说生闺女是赔钱货，这话不假的。刚在外面处了这么个野男人，这就胳膊肘往外拐开始帮着外人欺生你亲爹了？！”

李阳不是没挨过揍。

林更生的这一拳，除了让他感觉到嘴角有些发麻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听到白芬芳奚落嘲讽林小婉的话，他的两道剑眉立刻竖了起来。

正当他想从地上起来的时候，林小婉奋力挣脱了白芬芳，站到了他的身前。生怕林更生再对他不利，如同一只护雏的母鸡一般，将李阳死死的护在了身后。

林小婉有些绝望。

如同李阳一样，她也没想到自己最爱的人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第一次见面，竟然就是这样的情景。

含着泪默默的回身看了看嘴角已经肿胀，流出了血来的李阳，她咬紧了嘴唇。

二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般奔涌而出：

“妈！我是你亲女儿啊！哪有你这么说自己亲闺女的？我和李阳是正常认识的，我们两个处朋友也是你情我愿。他未娶我未嫁，我们两个年龄相仿，怎么就是我找野男人了？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这么说，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做人？从小到大，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过我？”

“屁！”

刚刚的一拳，明显让体力已经走下坡路的林更生累坏了。

喘着粗气，他跳起脚来指向了地上的李阳，冲着林小婉骂道：“你个骚货，谁家姑娘处对象不是父母点头？你和这野小子搞男女关系，告诉我们了吗？我们生你养你，你身体发肤都是我们给的，没有我们的知会你和他睡一个被窝去，我都没骂你是畜生呢！你个**，**，不检点的东西，少他妈的给老子在这儿丢人现眼！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回家去！”

李阳愣住了。

他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比乡野村夫都不讲理的男人和女人，竟然还特么是人民教师。

人类的悲喜互不相同，个体和个体之间的三观也永远不会完全相同。

这话他以前理解，但是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

就有那么一些人，他不缺文化，他也不是不知道事理。可他就偏偏躲在自己的道理下边，完全可着自己舒服。

这样的人他以前没见过，现在他见到了。

“呵呵……呵呵呵呵……”

想明白了这些东西，李阳反倒是不气了。

他站起身来，将身上沾着的泥土和枯叶打掉，将手搭在了林小婉的肩膀上。

注意到此时的林小婉已是满脸的悲怆于绝望，李阳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站到了她的面前。

“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听小婉说了。不就是想要把小婉嫁出去，赚些彩礼钱吗？你们想要多少，我给你们。”

看着李阳平静的样子，林更生和白芬芳同时眉头一皱。

林小婉此前在和家里的电话里，只是被逼得紧了，说了和李阳谈恋爱的事情。对于李阳的情况，她并没有明说。

在来之前，林更生和白芬芳并不知道关于李阳任何的信息。他们来绥城的目的相当明确——将林小婉带回去，相亲，嫁人，拿全额的彩礼好去买个男婴。

现在，感受到李阳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夫妻二人一时间还真有点拿不准了。

“五……不，六万！”

白芬芳下意识的伸出了一个巴掌，当报出彩礼数目之前的那一刻，她却突然临时加了码。

将白芬芳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李阳也没在意。

几万块钱，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今天就是要林小婉好好的睁开眼睛看看，她的这对父母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李阳不想逼迫林小婉做出什么选择，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觉得林小婉至少在心里，应该明白她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更要决定选择哪一种生活方式了。

看着白芬芳伸出的手势，李阳点了点头，当即拿出了兜里的电话，拨给了于老四。

电话几乎是秒接，没等对面的于老四说话，李阳便沉声说道：“四哥，我在职工小学门前，给我拿点现金过来。”

“！”

听到李阳拿出了当下还相当罕见的手机，林更生和白芬芳下意识的互相看了一眼。

没等他们二人做过多的眼神交流，那面的李阳便已经利落的挂断了电话，抬起了头来。

“你们要六万，我给你们七万。但是我有个要求；那就是从此之后，林小婉就是我李阳的人了。你们不可以再联系她，更不可以再以任何理由，干扰她的生活。”

“啥？！”

面对李阳提出的要求，夫妻二人没有立刻回应，反倒是目光中显出了几分惊喜。

“七万！”

“好家伙，她爹，七万块……够咱把孩子养成人了！”

“咱们是不是要少了？要八万好了，瞧着样子，这小子手里面应该有点储蓄。”

“小伙子，你要是这么说话，那叔跟婶可是有话说了。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们两个生下小婉，养活这么大可也不容易。虽说我们不指望她给我们传宗接代，可是这养老送终她得做到吧？你这七万块钱，就想把我闺女买断了，跟我们俩没生过这闺女一样，是不是少了点儿？”

李阳苦笑着摇头。

他现在甚至不敢去看身后的林小婉是什么表情。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最令人绝望的地步，就是这一段感情被一方拿出来，明码标价的去出卖。

这事儿朋友间常见，可是父子母子之间，世间罕见。

今儿得幸，让李阳给碰见了。

“那你们开个价吧，先说了，我现在手里能拿出来的，最多也就八万块钱。这八万块钱，是原本准备娶媳妇买房用的。”

“八万五！”

面对李阳的“底牌”，白芬芳几乎没有犹豫，给出了一个在这个时节，绝对是一笔巨款的数字。

“八万五，林小婉归你了！回头我就把户口本拿过来，你们俩是结婚还是怎么样，我们从此以后不管了！”

八万五么？

李阳点了点头，再次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