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心下忍不住一声惊呼，扭回头看了看那早已空无一人的身后，一句心真脏险些直接被沐云飞脱口而出。

明明都拥有可以碾压他的实力了，竟然还做的那么滴水不漏，为了以防万一还留下了个后手。

沐云飞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有一天会这么让人重视警惕，特别还是被一个比他要强上这么多的人警惕。

“前辈，请吧……”

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沐云飞率先转过身，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了出来。

地上的青石板随着气血逐渐平息而越来越近，沐云飞从没感觉到过，这早已被他所忽视的大地，竟然有一天会变得如此重要。

脱离大地束缚的御空飞行，在这一瞬不再是他的骄傲，反而成为了他最为恐惧的东西。

坚硬稳固的感觉透过鞋底传入心头，这脚踏实地被他视若理所当然的感觉，就仿佛是一道光般，缓缓驱散了沐云飞心中的阴霾。

偷偷松了一口气，解除了最后一丝戒备，沐云飞也不知道他此刻，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反应。

在那浩瀚无边瞬间便能够将整个沐家摧毁的力量面前，他的警惕是如此的可笑且无力，偷袭？那种强大的存在怎么会用的到偷袭？

明明对方只需要随手一剑斩下，就能够彻底抹杀他所有的一切，任何的反抗在怎样的警惕，都会在那瞬间被摧枯拉朽的撕开。

就算知道，就算明明知道会是这样，可一直以来的本能，却还是让他做出了如此可笑的反应。

这样无力的反抗会不会激怒对方，让那怪物变了念头反悔？整个沐家的命运会不会因为他这可笑的反应，而彻底被他拖入深渊？

沐云飞不知道，不清楚不敢想，他就是忍不住，哪怕明知道这一切，他却还是没办法做到放弃抵抗。

“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呢？还不快把灵果美酒什么的准备好？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教你们？”

一腔的软弱连同着对于自己无能的恐惧化作愤怒，看着门口往日里深得自己器重看好的沐家子弟，沐云飞只感觉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做的不对。

竟然还敢手持着兵刃保持戒备？在那铺天盖地的剑雨面前，这种程度的反抗又能起到什么作用？连延缓那黑色巨剑落下都做不到。

迎着那一双双饱含着委屈的目光，沐云飞脸上的表情在此刻越发冰冷。

他是在救沐家，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是觉得他的做法不对吗？他也不想这样的啊，还不是为了保护住沐家的存亡？

怎么就没有人能够稍微理解他一下？他已经没有办法了，除了尽可能的和对方周旋，早点让对方得到想要的之外，他已经想不出任何办法了啊。

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老家主临走前的面庞，从未如此清晰的在他眼前闪现。

明明是他一直想要去超越，去淡化痕迹的人，可这一刻沐云飞却如此的思念。

从来都是挺直的背微微佝偻，所谓的家族兴亡在这一刻是如此的清晰。

嘴角抽动挤出笑容，沐云飞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谄媚一些柔和一些，更像那些他不屑的人一些。

骄傲这一刻破碎，沐云飞突然有些懂了，老家主最后至死都在叮嘱重复，他却从来都没在意过的那句话。

沐家是个小家族，就只是一个小家族而已啊。

只能在陵水郡搅动风云的沐家，根本就撑不起他那太过奢侈的骄傲。

人总是要低下头，去向那些更加强大之人拜服的，哪怕他心中再不情愿，可这就是现实，会死人会无法去挽回的现实。

“还请前辈见谅，年轻的小辈不懂规矩，云飞稍后定会好好责罚他们，通通治他们一个懈怠之罪。”

当三位长老带着身后的众多弟子赶来，入眼望去的就是沐云飞弯下腰，抬手朝着周清行礼的模样。

震惊在眼中一闪而过，一道苍老且虚幻的身影，隐约在沐云飞身上浮现。

“老……老家主？”

颤抖的嘴唇间，呢喃出了那个熟悉的称呼，那弯下的腰身是如此的卑微，可在他们这些老人家的眼里，却又是那么的高大。

一家之主最重要的是能够承担责任的能力，不单单是需要能够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挡下所有危险。

更是要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去放下身份地位，以最为卑微的形象去低头，去向绝强者卑躬屈膝。

家主的威严？世人眼中与自身的底线？这些东西在家族的存续面前，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东西。

一个绝世天才是能够带领着弱小的家族崛起，但这背后所隐藏起来的，却是天才陨落后的悲哀。

“云飞，长大了啊~”

轻叹一口气，大长老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抬手理了理衣襟，手中捧着那青铜罗盘，朝着沐云飞缓缓下拜朗声道。

“启禀家主，老朽侥幸功成破了那阵势，特来奉还传家罗盘。”

抬手高捧着那执掌了多年的的青铜罗盘，一如当初接过这罗盘残片之时。

一个能屈能伸的家主，或许还有着许许多多的何种不足，但这个家交给他却是能够让他安心。

视线在沐云飞还有那跪倒在地的大长老身上划过，对方心中的算计，周清在瞬间便已经明了。

这沐云飞是在示好，毫无疑问且毫无底线的在同他示好，对于这被自己威慑住后应有的行为，周清并没有感到任何一丝一毫的意外。

倒是那个大长老，以跪拜对沐云飞表示臣服，不但加深了沐云飞在自己心中的利用价值，更是拿出了先前的那个罗盘，提醒着他方才发生的那一切。

他应对起来毫无办法的阵势，只需要借助这阵盘，就能够将其破解。

“还真是个狡猾的老东西，行了，别演了，本尊比来只为那东西，对你们的性命不感兴趣。”

笑骂一声迈开步伐，周清直接便带着身后的乐天真和白玉霜，毫无顾忌的走进了眼前的院落。

只留下了还跪拜在门口的二人，不知所措的互相对视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