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这是你要的工具……哦，老天，为什么你是变身状态！”索兰吃惊地望着昭阳全副武装的身姿。

“止血钳递我一下，还有手术刀，确定消过毒了吗？”昭阳从金属盘中拿起了工具，又顺手从消毒衣柜中拿出墨绿色的手术服套在了身上，想了想又带上了一次性口罩。

“这就是层层武装吗？”索兰吐槽着。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二楼望风。”

“我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不考虑我的死活吗？”

“不会的！”

“明明很可能是这样……”他嘟囔着。但还是老老实实走下楼梯。

昭阳撕开了平躺在手术台上的黛尔的衣服，把缠绕的绷带切割开来，血肉模糊的双腿出现在了眼前。空气中弥漫出了腐败的臭味。

平躺着的黛尔愈发焦躁起来，不安地扭动身体，好像在躲避着什么，腰部向上拱起。

“Cross……Jihad……”她的呻吟中夹杂着一个模糊的英文单词，双眉紧皱，脸上浮现出了惊恐的神情。

“对不起了，这次我可能要代替你做决定了。”昭阳苦笑着，举起了手术刀，正准备下刀的时候，神色忽然一凝，他看到了她大腿上的痕迹。“这是……算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那么，开始手术吧！”

医院的二楼，索兰不情愿地弯下身子躲在窗台下，小心翼翼地探听着周围的声音。

虽然现在依旧处于夜晚，但是城市的亮度已经有所提升，城市建立在了辉煌的灯火中，大街上满满都是人，正做着各自该干的事情，显得极其安宁。但是安宁的虚影下，却是极度的危险。机器人散布向各个区域，只要其中的一个看到了人类的身影，所有机器人便都将会化作杀戮的化身。就像在宁静的池塘悄无声息地洒下一张大网。

如果这座城市还有其他试炼者，那么他们就要倒霉了，索兰这么想着。一个手提公文包的机器中年人路过医院的大门，在街道另一侧的路灯下停了下来，索兰立刻把头埋到了窗台下面。

为什么又是我在这里担惊受怕啊！都怪那个可恨的家伙，非要带自己来这个地方，结果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好了没有！现在外面大街上已经全是人了！”听着窗外鼎沸的声音，他不安地催促着昭阳。

“哪有那么快，赶紧注意一下有没有人向医院来。“昭阳命令着。

只图自己方便的家伙……索兰嘟囔着，那家伙和那女的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吗？要是受伤的是自己，谁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拼命救自己。

说起来这个机器人的世界，全都是些没有心冰冰凉的大铁块，又怎么会来医院看病，就算真是哪个地方的零件有问题，也不该来医院吧。既然没有病人，那医生也没必要存在了，既然如此，医院当然也不必开，自己也就不用来这个倒霉城市了。

这么想着，他又向窗外看了一眼，五彩的霓虹灯招牌下，几个人正往医院前门走来，看样子应该是医院的员工。

索兰又发消息催促了一遍昭阳。

就算是弄完了又该从哪里逃走呢？昭阳那家伙真的能把自己带出去吗？索兰不知道，但他实在不想死在这里，他进入空间的目的就是要活下去，死在这里这种事完全没有道理。

“吱——”楼下传来的声音证明医院大门被推开了，索兰一激灵，立刻竖起耳朵听着，并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昭阳。

“我明白了，麻烦你再坚持一下，我这边很快就可以了！”

“又是很快，谁知道你还要有多少个很快……”

从楼下传来了悉悉窣窣的脚步声，向大厅的各个区域散开，索兰的脑中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几个员工彼此打着招呼，然后分别走向各自的部门。

这时有人踏上楼梯，趴在二楼楼梯口旁窗口偷听的索兰差点跌倒在地。

“有人上来了！”

“辛苦你了，我这里只差最后一步了！你先上来吧！”

还没好吗？索兰咬咬牙，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向楼上走去，在一楼楼梯的拐角，人影出现在墙壁上，索兰急忙缩回了头，避免自己被看见。

随着人影到达二楼，走廊大厅的灯瞬间打开了，看来是那个机器人按下了开关。

索兰祈祷它能在二楼或是三楼就停下脚步，不要到他们所躲藏的四楼来，不过昭阳的回复中却满是乐观，就算到了四层也不一定直奔手术室不是吗？

事实上，他的心情却一点也不乐观，昭阳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黛尔，手术已经结束，昭阳按照人工智能提示的步骤一步步操作，Build系统给他提供了精准的控制，通过这些辅助，让他做完了这场手术。

她的双腿还在，没有截肢。

昭阳采用了另一种可能的手术，采用了截肢以外的处理办法，虽然她短时间也别再想行走了，但回到空间总会有办法的。

眼下问题是……不知是因为伤口感染还是什么引发的高烧，虽然经过了处理，但高烧还没有褪去的迹象，她在梦里呻吟，对半空中并不存在的幻影伸出手去。

自己能做到已经都做到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她自己了。她是否能从过去的束缚中挣脱呢……

“十字……圣战……”昭阳默读着，昏迷中的黛尔反复数次念了这个词汇，那是萦绕在她心头无法忘怀的事物吗？

就在这时，索兰猛地推开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来了……”

“这么快……”昭阳皱了皱眉，望向窗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有要褪去的痕迹。太阳距离大地越来越近。

“现在要怎么办？”索兰问道，就在这时，门把手处传来了咔嚓声。

……

……

……

“号角”在黎明时吹响了，这在以前是很少发生的，医生结束了休眠，从收纳仓走向了城市。以往来说，应该在天色大亮的时候才出行的，但现在提前了几个小时。

夜的雾气还没散去，近几日，隔壁的城市传闻见到了人类，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现在这座城市也一样了，有了被人类入侵的可能性，所以一天才在这时开始了。

黑夜大概是白天的两倍长短，机器人一般是于白天开始活动的。但这对于它们来说有些毫无意义，机器人不需要休眠，就算是黑夜也能够正常活动。

穿过地下电梯，医生来到了夜晚的城市，与白天不同，专为夜晚设计的是另一种景象，灯光驱散黑暗，分散的光源照亮了城市。医生认为这是一种低效的照明方式。机器人们行走在街道上，对于这副景象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它们还像以往一样进行着活动。

它向医院走去，准备开始工作。

在路上碰到了几个同事，医生向它们打了个招呼，几人一起走向医院。路上，几人聊着根本没有发生过的话题。

“啊，昨天的那个节目你看了吗？”

“看了看了，那个绝对是播放事故吧，主持人居然做了那样的事。”

“这种事不用想就知道是演出效果。”

医生也参与了几人的讨论，随后到达了医院，进入医院的一瞬间，医生感觉和以往的环境有些不同。但是电子眼收集到的影像比对昨天的影像后，没发现有区别的地方。

和同事告别之后，医生向自己的工作间走去，同事们都在一楼，只有它在四楼。

慢慢走上楼梯，一路上医生打开了二三四层走廊的灯，虽然它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但开灯是要求，必须要遵守。

从计时器中医生得知太阳还有十分钟就要到达了。

到达四楼后，异常的感觉更强烈了，医生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四处望着，在路过储存室时，医生停下了脚步。

储存室的门开着一条小缝，按理来说没有人使用时应该是紧闭的。它推开了储存室的门，向里面望去，在快速浏览一遍后，它发现了异常之处。

实际的药品摆放以及工具与数据上对不上号，这不可能，数据库的数据是不会发生错误的。

它的监视器转向走廊尽头的手术室，从门缝和门框上方窗口中漏出的光证明手术室的灯开了。

今天没有手术的安排，为什么灯会开着。是之前忘了关吗？出现这种差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它感到疑惑，握住了门把手。

“有人吗？”它试着问道。

门里一片寂静，没有回答的声音。看来里面果然没人，它消除了疑虑，正打算离去。

这时，嗅觉感受器捕捉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分子，那是它从未闻到过的气味，不同于在城市中能闻到的任何气味。

经过在资料库的查找，它发现了相似的气味信息，这是血液的味道。

它扭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但是展现在它眼前的是空无一人的手术室，一切摆放都是原有的样子，没有任何的痕迹。医生环视整个手术室，都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它打算离开。

索兰和抱着刚做完手术的黛尔的昭阳一起躲在了衣柜中，在狭小的空间中，他们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注意着外面发生的事情，现在他们和那个医生机器人之间只隔着一个隔板。

昭阳从缝隙看向外面，只见机器人在环视室内发现没有异常后，便转身打算离开了，看到这里，他吊着的一颗心终于着了地。

然而，此刻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不——”躺在昭阳怀里的黛尔忽然大声尖叫了出来，脸上的神色更加痛苦了，“杰斯他……他并没有来！你骗我！！！我到底……我到底会怎么样！！！”

她撕心裂肺地喊着，一旁索兰的脸被吓得惨白。

毫无疑问，又被发现了。昭阳叹了口气，推开衣柜门，跳了出来，藏在身后的一堆东西“叮铃咣啷”掉了一地。

只见医生机器人站在门口，用医生询问病人的轻柔语调问道：“那么，你们是机器人，还是人类呢？”

“不用我回答你们也能看出来吧，嘿……”昭阳掏出满瓶晃荡了起来。手中握着的是飞鹰与加特林满瓶，他打算带着两人直接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