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对不起

见到这一幕，众人一阵哗然。

毕竟，不管再怎么样，方振国好歹也是一市之首，是整个金陵地位最高的人。

哪怕是放到整个华夏帝国里去，都算事响当当的人物。

别看他一路上对省里来的路老师毕恭毕敬，那路老师对他，还不是照样客客气气？

这样的人，此刻居然就这么冲着叶轻魂跪了下去？

有了这一跪，再怕是再不开眼的人，此刻也陡然意识到，从今以后，叶轻魂这个名字，在整个金陵算是不一般了……

“方……您不必如此。如果他还有救的话，我自然会全力而为。”叶轻魂眉头一皱，淡淡道，却也并无任何受宠若惊的表情。

叶轻魂小心翼翼地搭住方行乐手腕，感受了一番脉象，随机又侧耳，在他胸口处听了听，神色逐渐凝重下来。

“叶……叶轻魂，你来救我了么？”

方行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隐约看见叶轻魂的那张脸，此刻却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一种莫名地亲切，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一阵安宁。

“闭嘴！”

叶轻魂没好气地说道：“不想死的话，就别说话！”

“呵呵……咳！咳咳！”

方行乐猛地咳嗽起来，伤口处迸出更多的血液，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仿佛想要努力吸入更多的空气一般……

好半天，方行乐才接着说道：“我不想死，可我也想说话，我，我想说好多好多的话，想去，想去各种好玩的地方，玩……更多的女人……”

说到这些的时候，他那无神的双眼，似乎也多了几分神采。

而一旁的方振国，往日里听到这样的言论，必定是要大发雷霆的，可是此刻却控制不住地连连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来，泪眼婆娑地说道：“爸爸都答应你，只要你好起来……”

“不，不要打断我……”

方行乐艰难地摇了摇头，看向叶轻魂，眼角渗出泪花来。

“妈的，本来，本来不想说的啊……可是你，你救我了，再不说的话，恐怕就没机会了……”

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一般，轻声说道：“叶轻魂，对，对不起……”

“谢谢你救了我，还有……我爸。”

说完这句话，方行乐只感觉自己眼皮沉重无比，耳边似乎传来一阵阵众人的声音，呼喊、哭声，可是他什么也听不清了，想要睁开眼，却也再挤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方行乐闭上了眼睛。

叶轻魂手腕一抖，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恼火之色。

他飞快地从腰包中抹出七根牛毛般纤细，金灿灿的长针来，两根分别刺入方行乐的太阳穴，一根从头顶刺入，还有四根则落在了胸口处。

做完这一切，叶轻魂一言不发，只抿着嘴，沉默地看着面前呼吸渐渐微弱的方行乐。

周围的人一阵紧张，方振国更是几乎成了一个泪人儿，却不敢开口说半句话，生怕打断了叶轻魂。

半晌，扎在方行乐身上的七根金针忽然一阵颤动， 紧接着，胸口的那四根先是一点一点，自行从方行乐体内退了出来，然后是太阳穴，最后则是头顶。

到最后一根金针坠落之时，方行乐脖子一歪，直接软软地瘫了下去，彻底没了半天呼吸。

叶轻魂用力地捏紧拳头，又慢慢松开。

最后，他沉默地捡起地上的七根金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方长官，节哀。”

“什么？”

方振国陡然睁大眼睛，感觉叶轻魂的声音，好似那一个接一个的天雷一般，轰隆隆落到他头顶，在耳边炸开。

他脑子里嗡嗡地响了半天，这期间没有任何的念头，足足过了半分钟，他这才终于慢慢地反应过来。

“我儿……行乐他，他没救了？”

叶轻魂眉梢轻轻抖了抖，看似平静地说道：“他被子弹射入了左心房，我已经尽力想要帮他维持着伤情，但他……他或许是累了吧，没能坚持下来。”

说完，他便闭上了嘴，沉默下来。

自从在老头子那里，学了一卷医术以后，鲜有他治不好的病症，眼睁睁看着伤员在自己面前死亡，更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方行乐临死前的那句对不起，也对他产生了一定的触动。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也许，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吧？之所以还能坚持到那一刻，完全只是想要和他道个歉。

“累……累了？”

方振国两眼无神，一瞬间好像被人将脊梁骨抽掉了一般，他没有去怪叶轻魂，更清晰地明白自己此刻反而应该感激对方。

可是他提不起力气来，他只是噗通一声，坐到了自己儿子的尸身前，肩膀剧烈颤抖着，泣不成声。

少年丧母，中年丧子，晚年丧妻，人生三大至痛也。

也不知哭了多久，终于，方振国缓缓站起来，他努力抱起方行乐，轻声道：“儿子，别怕，爸爸这就送你回家，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太累了，从今天起，你就好好歇息一下吧。”

“那些害死你的人……所有参与了这件事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儿子，你在天上好好看着……爸爸为你报仇！”

说完，他看向叶轻魂，勉强鞠了鞠躬，诚恳道：“叶先生，今天的事情多谢您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今后只要您有需要，我必定随叫随到，赴汤蹈火。现在，恕我先失陪了……”

叶轻魂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方长官，这件事我基本已经搞清楚了，你先整理一下情绪。等方公子的后事处理好了，假如你想了解，随时可以来找我。”

方振国眼里立刻放出明亮的光，他用力点了点头，接着直接转身，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来几个人，保护好老方回金陵！”

路老师见状，担心方振国半路出什么意外，赶紧又找了些人，保护在他身边。

“叶先生，您不与我们一起走么？”

见叶轻魂没有行动的意思，方振国赶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