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千歌其实很少喊他的全名，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叫“陆par”。

记得还有一次，上回被邵子卓那帮人在酒吧喝醉之后的那个夜晚，在新竹公馆，他家，两人缠绵旖旎的时候，她动情地叫过他“阿湛”。

陆湛至此记忆犹新。

夜里十点二十三，山顶的风光并不算好，有些凉意卷席全身。

从这个角度望远处眺望，能看见隔了葱葱郁郁的树林后的城市，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在眼眸里，明亮滚烫。

“嗯？”男人没抬额，循声回应。

嗓音低沉又有磁性，许千歌没来得及回味，这声儿很快就被风吹散。

她呼吸冗长，胸口轻微起伏，娇小的脸庞被皎洁的月光所映照着，显得分外迷人。一双清亮的眼眸凝望着不过三米距离的男人，长睫像蝴蝶一样扑朔迷离，她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下。

银铃般的笑声传入男人的耳腔里。

见她一直没说话，陆湛才终于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许千歌对上他乌黑深邃的眼眸，轻轻地摇了摇头，发丝随着风飘飘摇摇地散在空气中，眼眸莹润，唇抿着，在笑，却不说话。

“乖乖待着。”

陆湛去忙活去了。

许千歌就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偶尔往外头看一眼，不远处有对已经搭了帐篷的情侣，正坐在帐篷前边，他们紧紧地拥在一起，炙热缠绵，下一秒，他们开始唇齿相交。许千歌感觉到脸颊上升起一股灼热的温度，惊慌失措地收回了视线。

像是怕偷看别人怕被抓包一般。

抿紧嘴唇，脑子里浮现出陆湛那张刚毅冷硬的脸庞，心绪纷乱。

没过一会儿，陆湛回来了，重新上了房车，而后将上头的蓬给敞开，一抬头，便能看见浓稠的黑夜。

许是因为是阴天的原因，这个时候的星星并不算多。

幸好他们此行的目的也不是来看星星的，于是也少了一点儿失落。

但氛围没有消减半分，许千歌仰起头，凝望着浓郁的天空，陆湛就侧眸看他，或许最漂亮星星不在天上，而是在她的眼睛里。

“好看吗？”他启唇，问。

许千歌笑，想说乌漆嘛黑的好看个啥呀，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反问：“你觉得呢？好看吗？”

他秒回：“好看。”

可他根本没抬头，一眼都没往天空和风景的地方撂，只一瞬不瞬地凝着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一道无边的漩涡，好似下一秒，就能将她整个人卷入其中，从此无法脱身。

所以他口中的好看，指的是人。

许千歌眨了眨眼睛，突然问了一个特别庸俗的问题：“你有多喜欢我？”

其实这问题在一般的恋爱中是很常见的一个问题，是送分题，也是送命题，没标准答案。许千歌也从来没问过旁人。

但今天，她听到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标准答案”。

“不喜欢。”

许千歌愣了一下，没给她反应的机会，男人沉稳的声线又紧随其后地响起：“是爱。是经历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之后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我说我一开始就在蓄谋这件事，你可能会被吓到。一见钟情这件事不难以启齿，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随随便便就爱上一个人，愿意为之承诺的，所以我一直在等。”

“那天在听雨轩我对你父亲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不想给你画饼，以你的身份，我这些虚无缥缈的饼算不上什么。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这辈子不会让你在我这儿吃到亏，你就这么感受着，后天只是订婚，离结婚还有一段距离，我给你观察的空间和时间，让你不后悔和我在一起。就算最后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也认，也接受。”

晚风呼呼地吹过每一寸皮肤。

许千歌眯起眼睛缥缈的看向远方，她把腿放到座椅上，双手抱着腿，侧着头，盯着男人认真坚定的脸庞。

心脏，像在地震，砰砰作响。

陆湛也看着他，五秒后，他回身，从后边儿拿出一条毛毯来，盖在她的腿上，大手伸进毯子里，捂住了她有些冰凉的膝盖，就放在上面。掌心的温度从皮肤的接触面流淌进去，暖意蔓延至全身。

“好。”她轻声回应。

*

翌日，许千歌没看上凌晨五六点的日出。

因为——她睡过头了！

她睡过头不意外，意外是陆湛竟然也没醒？她寻思怎么可能——他一个征战商场的业界精英，向来都是时刻保持着自己的状态，就算晚睡，第二天也会规整地起床上班。

印象中，她在律所上班的日子里，就没见陆湛迟到过。

正思索间，陆湛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两份早餐，递过来。

“……你什么时候醒的？”许千歌悻悻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眼睛眨巴了两下，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五点半吧。”他说。

“！！！”

许千歌一脸震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匪夷所思的看着这个男人，又气又想笑：“这么说，你一个人看完了日出？”

“嗯。”

“为什么不叫我！”

陆湛斜了斜额，笑一记，特招人，背往后靠着，一派放松的模样，淡淡启唇：“也不知道是哪只小懒猪，昨晚凌晨才睡着，早上怎么叫都叫不醒。”

许千歌扯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她昨晚确实是凌晨才睡着的没错，在陆湛说完那番类似于表白的话之后，她脑子里跟装了循环播放键一样，控制不住地去想，去回忆，去品味。

总之，影响到了她的睡眠。

结果就导致今天日出没看上，这倒是还好，可气的是，这狗男人竟然自己看了，呜呜呜，明明是她提出想看的。

“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她一副微恼的可爱模样，陆湛笑着顺了顺她炸起来的毛，柔声哄道。

他哄人的时候总是跟平常不太一样。

莫名的，许千歌真的就不再闹腾了，翻了个身，又睡回笼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