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需要在深海进行，严飞找了个游艇，又心疼少爷病还没好透就出来，大包小包扛了一堆东西上船。

景川看着正在支躺椅的严飞说：“知道的是去训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哪个豪华旅游团呢？”

“没毛病啊，你去训练，我和严飞去旅游。”夏合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景川回到一看，差点吓一大跳。只见夏合换上了沙滩裤和休闲衬衣，头发扎在脑后，青春活力扑面而来。

印象中实验室里少爷每天白大褂，比实验员还有清晰寡欲，到了沙漠就是防晒的长衣长裤，裹得严严实实，来海滩又恢复到一本正经模样，好像随时都能拿出一只笔签合同一样。这样清爽的少爷还没见过，景川有点看呆了。

夏合换装也换心情，平日淡漠的脸上抹上了明亮的色彩，望远处，天蓝海蓝，一片明媚，可以喝点了。他吩咐严飞：“再拿瓶红酒上来。”

“是，少爷。”严飞说着就下船舱去了，这是夏家留在海岛上的豪华游轮，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夏合靠在栏杆上，海风把他头发吹起，露出光滑的额头。明星也不过如此了吧，见识浅薄的景川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想。

严飞开了瓶红酒给少爷倒了一杯，还不忘嘱咐：“少爷，少喝点。”

夏合拿过来抿了一口，露出满足的表情，“好，度假开始。”又转向景川，“从这跳下去吧。”

严飞见景川还愣在那，催促他：“跳下去啊。”

景川一摊手，“装备呢？”

“没装备，裸潜。”夏合又喝了一口酒，眼睛都眯了起来，“20分钟。”

是憋气，还是在水里憋气，景川心里没底，但这一关是必需得过，要不然就摘不掉他半成品的帽子了。深吸一口气，他一个翻身跃入水中。

20分钟对船上的夏合和严飞是几口酒和几句闲聊的功夫，对水底的景川则如同酷刑。虽说心肺功能和常人比已经很高，但应付20分钟还是很困难，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稍微往下游了游，完全不同于陆地的景观着实令人着迷。

时间越来越难熬，空气已经用尽，他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干脆就这么浮上去吧，夏合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不止一次这么想。想得多了，底气也变足了，没完成大不了被骂一顿，打一顿，他真会杀掉我吗？他每次都说，但实际上从没做过，反而是几次救了自己。

不能上去，没成功他只好让人再来一次，而且时间加长，到时候不更难受？

在这种纠结中，脑子开始缺氧，反应变慢，需要好久才能想起一点，身体也在变沉，一点一点下落。等他意识回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卡在一块石头里。

怎么办？他一阵慌张，死劲往后蹬腿，但石头纹丝不动。不能死在这，不能放弃，这是他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对着呼叫器呼叫，“救命，我被卡住了。”

游艇上，严飞接受到了信息，赶紧报告给夏合：“少爷，景川被卡住了。”

夏合眉头一皱，“说没说具体情况？”

严飞摇摇头，“只能听到呼救，是不是被礁石卡住了，这里暗礁很多。”

“几分钟了？”

“从他跳下到现在，15分钟。”

“还没到时间。”

“少爷，不管他？”

“不管。”

“是，少爷。”严飞识趣地闭嘴了。

夏合闭着眼睛，表面冷静，内心却已经有点动摇。救吗？他从来不救废物。不救，好像有点可惜。他又仔细问自己，可惜什么？是没人做饭吗？他又不是厨艺天下第一，等回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是没人抱着睡觉吗？以前也不需要，没什么大不了。

正确思路推理正确结论，这一直是夏合的做法。人体改造实验从技术上来说并不难实现，其他公司迟迟没有大的进展，主要是少了一位像夏合这样的执行者，很少人在面对人命的时候还能如此分析。

夏合思考完就不再想，闭着眼等着，说好等20分钟，这个还是得做到。

景川在海底急得要死，他脚被卡住，几次呼叫没有反应，不得不怀疑呼叫器坏了。没人帮忙，只能自救，他用力弯腰搬石头，可憋气已经用掉了他太多的力气，石头一动不动。

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肺部要爆炸了，也得试一试，就这么一点点磨，一点点磨，石头松动了，然后景川失去了力气，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严飞看着表：“少爷，20分钟了。”

“嗯。”夏合应了一声，现在要回去吗？他想命令严飞，但又开不了这个口。

严飞见少爷没反应，悄悄走到船边，对着海边默默地说：“今天葬身于此，也不算白来一趟，比在实验室的兄弟还是幸福多了。”说完稍微鞠了一躬。

等再抬眼时，发现一具尸体从水里浮了起来，他背朝上，已经刮破的衣服露出了背部的纹身。严飞大叫：“少爷，他浮起来了！”

夏合被吓一跳，怒嗔道：“谁浮起来了？”

“景川！景川！”严飞指着海上的尸体。

夏合反应过来，对严飞说：“那捞上来吧。”

都说死沉死沉，死人最沉。严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景川从水里捞出来，放平，探鼻息，“少爷，他没气了。”

夏合走上前，景川并没有出现恐怖的模样，还是有棱有角的面部轮廓，破了的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和睡着没有区别。

“少爷，这怎么办？”

夏合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老天总要给我浪费强心剂的机会呢。他拿出一只蓝色针剂，扒开他胸口的衣服，还是在上次的位置，猛地扎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等，夏合已经想好了怎么骂他：“这么没用，不如死了，一支强心剂能买5个你了！”

过了两分钟，景川没有反应。严飞有点急了：“少爷，怎么不醒啊？”

“我们的试验品有自我封闭系统，晕死去时间不长的人都能救活。除非，”

“除非他没有形成这个封闭系统。”

夏合点点头，这样的话，这一次不死，下一次也逃不过，终是没用。

理智告诉这么想是对的，但看见景川总没反应，他开始有了一点内疚，如果当时得到求救信号就去救他是不是就没事了。

他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反驳道：“这样救下来的也没用。”

“但，总比死了好啊。”

“生总是要比死好吗？”

“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