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慧妃的手段，李瑁并未见识过。

但不用想也知道那个视图下毒的小太监落在她手里不会有好下场。

经受不住折磨而供出李亨，也在情理之中。

从情理上来讲，李亨想要借着这次风波彻底打垮武慧妃、李林甫一脉，也说得过去。

但是，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子异味儿。

许久之后，李瑁突然便是一声苦笑。

来到大唐，成为寿王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自己竟然习惯了遇到任何事都先往阴谋诡计上去想，不得不说，环境对人的影响，还真是大啊。

又或者，是在前世经历了那一切之后，自己已经学会了遇到任何事，都要多想一想再做出判断？

毕竟，那是血淋淋的教训啊。

“瑁儿笑什么？”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武慧妃微微皱眉：“哪里奇怪？”

“三皇兄的生母杨贵嫔，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高力士眼下也不在宫中，他哪儿来的胆子给母妃下毒，而且还用上这么冒险的法子？”

武慧妃就是一愣。

“而且我可是在父皇面前大力支持三皇兄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事，既然如此，他为何要害母妃？”

“或许，他觉得瑁儿只是惺惺作态？”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心中本就属意于他，也正是因为如此，高力士才会站在他那边，说白了，一旦父皇对他生出些许不满，他就啥也不是。”

武慧妃双眼便是一亮：“瑁儿难道是想说，有人想要借我之手让让李亨出局，并非是有意要毒死我？”

李瑁摇了摇头：“如果让我说，我会觉得这是一石二鸟，让李亨出局是必然的，若是能顺便毒死母妃，那就更好了。”

武慧妃立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若非瑁儿提醒，我便要中了此人的奸计。”

“母妃，这事儿你还没跟父皇说吧？”

武慧妃摇了摇头。

“嗯，那就先别说了，那个小太监也要留活口，对了，这件事看到的人多么？”

“在场之人不少，南薰殿好多宫婢太监都瞧见了，不过瑁儿放心，只要我一句话，他们绝不敢提一个字。”

“不，母妃回去之后，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若是有人提及此事……干脆安排一个信得过的小宫女提一提此事，然后随便斥责两句，既不要打，也不要罚，做个样子给其他人看。”

武慧妃被他弄得有些懵：“这是为何？”

“此事经由他人之口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定会觉得母妃识大体，明大义，而且也会相信孩儿是真心支持李亨，如此一来，就算被琦玉庄一事连累，你我母子也可高枕无忧！”

武慧妃也不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李瑁的意思。

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欣喜：“瑁儿你……你……你真是好心思！”

废话，前世被逼着看了那么多宫斗剧，总得有点儿收获吧？

李瑁谦虚的笑了笑：“都是师傅教得好，不过母妃你也不可掉以轻心，我怕那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武慧妃点头道：“瑁儿放心……那瑁儿以为，是谁在背后搞鬼，想出这等毒计？”

“李琰和他娘钱德妃嫌疑最大，李遂和他娘刘华妃也有可能，甚至只要是个皇子都有可能，孩儿实在是猜不出来。”

“这……不知对手是谁，实在难办啊！”

“母妃宽心，我们自己做好防范也就是了。”

说着突然心思一动，试探着说道，“不过老实说，只要留在长安，这种事儿便怎么也少不了，斗倒了这一个，还有那一个，想来也实在是烦心，还不如一走了之。”

武慧妃楞了一下，随即皱眉：“瑁儿你年纪轻轻，怎可如此不怀大志？”

“母妃错了，谁说离开长安便是没有大志？母妃可曾想过，只要我们还在长安，便只能依仗父皇，父皇要我们生我们就生，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死，这种滋味儿，反正孩儿是不喜欢的。”

武慧妃被他这句话彻底惊住：“咱们不依仗陛下，还能依仗谁？”

“哼哼，那当然是依仗咱们自己，唯有咱们自己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武慧妃被他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才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的瑁儿，真的长大了！瑁儿想做什么就去做，母妃都听你的。”

李瑁心头一块大石便也落了地：“母妃，你去过益州么？”

………………

从寿王府离开的时候，武慧妃的脸上满是笑意，就连走路都比平日快了几分。

任谁也看得出来，惠妃娘娘眼中的神采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朝气。

和煦了许多，也开朗了许多。

孟吉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踏上马车：“娘娘似乎很开心，可是因为寿王的伤并不碍事？”

武慧妃看了他一眼：“你去过益州么？”

“倒是听人说过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只可惜蜀道多艰辛，却是无缘一去。”

“嗯，瑁儿也是这么说的……你不用跟本宫回去了，去吏部一趟，把剑南道一应官员名册抄一份回来给本宫。”

孟吉楞了一下，随即点头躬身：“是，奴婢这就去。”

武慧妃一走，李瑁便又从榻上跳了下来，做了几个拉伸运动，忍不住便是咧嘴一笑。

果然啊，天底下最好骗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非是因为智商，实在是没有那个做母亲的会怀疑自己的儿子。

不过自己也不算是骗武慧妃，到益州去猥琐发育是自己早就定下的计划，只是要不要反了李隆基，自己做皇帝……

嘿嘿，反正跟她说的是待时机成熟，等到了益州，熟不熟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正自笑得开心，耳边就想起了苏曼莎的声音：“主人的伤果然是装的！”

李瑁心头便是一震，不好，得意忘形，漏了马脚！

当下便是一声痛呼：“哎呦，扯着伤口了，不行不行，还得躺着。”

苏曼莎便笑盈盈的看着他：“还装？信不信我撕了主人的衣服当场验看？”

“………”

李瑁只好无奈的朝着她痞笑一声：“嘿嘿，被你看穿了，我可不是有意要骗你，实在是敌人太强大，我不得不小心一些。”

“主人心眼儿真多。”

“唉，好人不好当啊，心眼儿不多就被坏人害死了。”

“主人不要脸。”

“啊？”

“你明明就是个坏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喜欢！”